第91节
十月的巴黎,天青的像水洗过,南音拿着电话,视线透过玻璃,看到外面带着贝雷帽的金发女孩跑过,穿着高跟鞋,姿态依旧优雅,有妈妈推着婴儿车,正往对面的商店去。 路上的行人从外面经过,对上她和olivia,神情都会一滞,而后多看两眼。纵然是亚洲女性,锦衣玉食堆砌出的气质,也是可以发光的。 南音知道,连她自己,也变得不再像自己。和电话里残酷的现实比起来,她如同处在美丽的童话世界里,这里没有伤害,没有伤心,她想吃什么有什么,想玩什么有什么。 这一年,她不用讨好别人,不用怕有人不喜欢她,她活的忽然就天空海阔无拘无束起来。 南音收回视线,在彩青依旧喋喋不休的空档说道,“姐姐,我也快要结婚了。你帮我恭喜他。” 对面的人如同一下被卡住脖子,一阵沉默,而后电话挂了,传来漫长的忙音…… 南音挂了电话。 olivia惊讶地看着她,“你,你要结婚?和我哥吧?——但我哥知道吗?”118 ☆、第119章 夏听音 手机被扔在桌上,红方格的桌布厚厚的,也没发出声响惊动别人,可是那动作,还是够引人八卦的。 olivia盯着南音,眼神兴奋,“你是准备向我哥逼婚了吗?”这事简直想都不敢想,太令人振奋了。 南音却盯着面前的一小块蛋糕,不言不语。 结婚不结婚她没想过,刚才就是说气话。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生气,自己明明也回不去,难道阿显结婚不是好事吗?她说过只要他过的好……南音低下头,手捂在眼睛上,只觉得那里异常酸涩。 “君显有新女朋友要结婚了。” “……什么?”olivia一惊,随即声音怯诺下来,看着对面的南音,她低着头,捂着眼睛,虽然没有哭,却令人觉得格外忧伤,还是因为没有忘吗?olivia的好心情也一下飞去了九霄云外,低下头,想到一年前的自己。 不一样的生活,天空海阔的自由,多久才可以忘记自己的爱人,如果陈琦有一天也结婚了呢? 那自己一定也要赶在他前面结婚! 但那又有什么用……olivia的心,寸寸往下落,轻飘飘地。 她看向南音,一如现在的南音,又能有什么用…… 南音觉得想不通,不明白君显为什么要骗自己,太突然,明明他那天说过,暂时没有考虑这些……四月份因为这个她已经伤心过一次,现在十月,因为同样的问题,又被伤了一次……她现在甚至有些后悔,如果七月没回去,就不会有这次的伤心。 深吸了几口气,才忍回去了眼里的酸涩,放下手来,olivia也正抬头,看着她小声说,“其实你是不是还是忘不了他?” 南音垂下目光,想了想,有些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她抬手搭在桌边,手腕撑着,在桌布上慢慢地画,“我们都会说面对现实,其实我的现实就是,如果你哥不放我走,那我什么地方也去不了。” olivia连忙点头,这个别人也许无法理解,但她最同命相连! 南音如果要走,她哥也许不会直接拦着,但他可以随意画一个更大的牢笼,olivia说,“算了算了,其实人人都有这一天,结婚生孩子。他这会不结,以后也是会结的,我哥那人,他要不放手,谁也抢不走你,所以想也是白想。” 南音不知道这算不算安慰,只是心里一遍遍想着,阿显要结婚了……心口为什么那么堵。 olivia把桌上的杯碟都推去一边,拿出电脑放在中间,“我给咱俩订票吧,咱们回家去。” “为什么?”南音凑过去看。 olivia嗔了她一眼,“既然他要结婚,你就应该比他更快一步,这事情,先结婚的,先有孩子的,总是心里更平衡一点。你别说我小心眼哦……对了,刚刚说那些嫁入豪门的女人,我可以没有映射你,你如果要嫁给我哥,我还是很高兴的。” 南音说,“我哪里会那么小心眼,我又没有被害妄想症……” olivia惊讶地看向她,是个人都会不高兴一下的吧……何况自己刚说完,她就说要结婚,而且是在没有通知“新郎”的情况下,不过对上南音的茫然脸,她又歇菜了,“我哥估计喜欢的就是你这点,心眼真少。” 南音听她这样不经意地口气说霍许喜欢自己,心里忽然有些隐隐高兴,但很快又自责,她说,“你说我这样算不算水性杨花?” “怎么说?” “你哥对我那么好,我还忍不住记挂别人。我和君显那么久的感情……” olivia看向南音,眼神很惨不忍睹,“……你和君显,也是小时候的感情吧,你去年来英国之前,两年你俩都没见过面,那感情是镜花水月,没我哥,也会有其他问题。你知道君显心里喜欢什么,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将来有什么人生计划未来设想吗?” 南音被问住了,她当然不知道。 olivia说,“其实人的情感一时转不过来很正常,但大多数人都会从现实考虑,想想又不犯法。……再说这电话能打过来,内容一定已经经过排查,也就是说,我哥一定也知道他要结婚了,你瞎操什么心,——不过坦白成你这样的,我还真没有见过。” 南音知道这不是夸奖,转开了脸,对着橱窗外生闷气,霍先生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刚刚是气话,不过这样也好,她回去和他再闹一场,说不定他也就搭理自己,放她走了。 “我们坐欧洲之星回去吧……”olivia说。 南音抬手过去,合上电脑,“为什么要回去,等他来接我们!” “什么?”olivia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上次主动回去都被送了出来,这次要我哥主动来接?你觉得那可能吗?” 南音凑过去对她勾勾手指,olivia靠过来,俩个隔着桌子一阵低语。 olivia惊讶地看向她,“你不怕呀?” 南音理直气壮地说,“我怕什么,不是你教的吗?” olivia转头看了看那边的两个人,要冒冷汗了,低声喊道,“我教的没有让你用到我哥身上呀!——再说他一看就知道是我惯用的手法,回头收拾我怎么办?” “不会吧……”南音说,“你要不去就算了,我自己来!上次你哥说的,应该等他来接,自己回去不矜贵。” olivia:“……” ****** 晚上八点, 夜店的音乐吵的震天响,灯光打在人身上,有种浮世妖孽作怪,群魔乱舞的疯狂。南音和olivia坐在吧台边,俩人看着彼此,一脸苦恼。 这是timeout上面推荐的一家夜店,她们俩虽然一起结伴玩,但来这种地方是第一次。 olivia靠近南音,“你那办法不行,这里没有搭讪的。” 南音拇指左右一指,“有这两个家伙在,一左一右和门神一样!” olivia不耐地看了那俩人各一眼,继续说道:“要不咱们换一家?” 南音摇头,“换什么地方呀,人生地不熟……不过你被搭讪过吗?” olivia点头,黯然道,“陈琦……” 南音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搭讪来的,怪不得他没看出你强大的背景和出身。” “你再说!”olivia狠狠推了她一把,“你和我哥不是一样在街上认识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在古玩市场认识的。” “才不是。”南音给她更正,“我们是在你开演奏会那晚之前认识的。” olivia想知道细节但更知道这地方不适合聊天,忙催促道,“那咱们下面怎么办?” “先把这俩打发走。” olivia对着左右的保镖,面无表情道,“我们有私房话要说,你们去外面等。” 那俩可怜的保镖彼此看了一眼,要说私房话,什么地方不能说呀,这地方这么吵……不过,他们也就是个出差的工作而已。 俩人没有出去,而是站到了几步开外,这样方便应付突发事件。 南音拿过一张杯垫,又从包里掏出一支笔,问olivia:“你法文怎么样?会说,会写吗?” olivia拿过笔,“你开什么玩笑,我老了要当优雅的老太太,所以至少要掌握四门外语,——你要写什么?” 南音说,“还有另外两种外语你会什么?我看看能不能用上。” “国语和广东话。”olivia大声说。 南音差点被口水呛到,她实在难以把第一次见面,如同粉彩惊世出现那一瞬的感觉,和熟悉后的olivia联系在一起,这人,就是个顽皮的叛逆期少女。 她说,“现在的你,怎么和以前我认识的时候不一样?” olivia用杯垫敲了敲吧台,“那时候的我,也令我自己觉得很陌生……不能本色演出的恋爱,都谈着累人!——快说,要我写什么?” 南音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知道自己的本色演出应该是和君显一起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她靠过去,说道:“你在上面写‘亲爱的先生,一看您就是位绅士,我的女伴有严重的忧郁症,觉得自己丑的无以伦比,请您帮个小忙,请她喝杯饮料。”她说完,顺手从包里掏出一沓欧元,拿出几张,“把这钱给吧台的,让一起给人家,你装着请人家卖酒来请我,我是有忧郁症的那个患者。” olivia啧啧出声,摇头道,“真可怜,要我哥吃醋一下还得自己掏钱。” 南音只作没听见,“那钱够吗?不够再加两张,别人家不愿意请我们,找个长得好说话的。” olivia左右看了半天,钱是够多了,可是人不好找,两个单身女孩,本来也是挺惹眼的,但是刚刚左右两个又高又大的“打手”,人家又都不是瞎子。 olivia好不容易锁定了一个目标,是两个单身的男人,“刚来的,没看到咱俩带保镖,就他们了!”南音和她兵分两路,她过去和那俩保镖说话,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olivia抬手把吧台的人叫了过来。 吧台的小伙子很年轻,也很热情,对上olivia更是热情,但她说完之后,那小伙子愣了好一阵,才又靠近她,“再说一次。” olivia又说了一遍,顺便把杯垫和下面压的钱塞了过去,天知道,大小姐生平第一次干这种事情,脸都红了。 哦,还有给人家的小费。 那吧台的小伙拿着手里的钱,总算知道怎么回事了,看着那么多钱,又有些不能相信。 南音正好回来,他看着南音,眼神很复杂。 南音不会法语,眼神“呆滞”看着他,随即立刻在那年轻小伙脸上看到了惋惜。然后两位女士就看着他,看他倒酒,准备,他也要酝酿…… 两位女士都为他着急。 那钱和杯垫被送到吧台另一头,压在客人杯子下面的时候,那客人的表情可精彩了,看着吧台内小伙的眼神堪称警惕而惊悚……随即和朋友拿着包和衣服就走了。 可怜的小伙会遗忘在吧台里…… olivia隔空看去,都知道那客人误会了吧台内小伙的意思,她对南音说,“糟,这地方男同是不是也挺多的。那男客人怎么像误会了?” 那吧台的小伙,收回了桌上的杯垫,和杯垫下的一沓钱……还没看那字,这客人可真是,为了表示歉意,他给两位女士送来了两杯鸡尾酒。 对南音说了一大串法语。 南音只看着olivia。等那小伙又和olivia说完,olivia才对南音翻译道,“他心眼还挺好,说这是刚刚离去的客人送的,说送给美丽的小姐……”她又靠近南音,快速道,“他把刚刚俩人吓跑了,这是内疚自己送的。还说等会帮我重新找个客人……” 南音拿着杯子,觉得吧台内的小伙现在站立不安,那一沓钱,令他像揣了块热炭火。 很快,她就看到,刚刚的一幕又上演了,不过这次还是,那钱刚刚一放在吧台上,坐着的男客人就一脸警惕地离开了,像躲瘟疫…… 于是南音的面前,又多了一杯……不知道什么玩意。 olivia尝了一口,对她说,“这是糖浆水,给小孩喝的,他大概怕你喝多了,反正忧郁症的治疗不需要真的酒精。”她觉得那还挺好喝,喝了半杯才说,“不过如果真的有忧郁症,别人都夸奖,都爱护,对病情有帮助吗?” “有吧……”南音又没有真正得过忧郁症,她只知道,自己上次很想死的时候,是霍先生一直抱着她,对她好,才令她觉得,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一个男人一条路。 她把他踹下海,他拉着她去浴室,浑身凉透了,她在热水下颤栗,心和身子都缩成了一团……那时候的他呢……只有一个花洒,他都是湿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