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庄皇后笑着劝道:“陛下息怒,忙了这会儿,还是好生歇息吧,就是焰儿受了这番惊吓,也得安稳将养几日。狩猎怕是不成了,不如在行宫停留几天,陛下再命回朝?” 皇帝面色稍缓,点了点头道:“皇后所言甚是!让太医好生调理,都退下吧!” 说着皇帝带领一干大臣浩浩荡荡离开了。 傅清扬腿上的伤势比较严重,被箭矢擦掉了一溜边的肉,已经被太医处理好了。 庄皇后挥退闲杂人等,命人将盛舒焰送回他的房间好生照看,拍了拍清扬的头叹道:“没想到他们竟敢下此毒手,多亏了你,不然中宫一系都脱不开干系!” 傅清扬小声道:“好在如今已经没事了。姨母心里应当有数,这件事恐怕难以善了,安贵人知晓,必要借机发作,夺回儿子。” 庄皇后淡淡一笑:“无妨,安贵人不成气候,你先安心养伤吧。前朝后宫,怕是有的热闹呢,这些事就先别想了!” 行宫休养几天,便打道回朝了。傅清扬伤势未愈,行走还不利落,宫里必有一番纷乱,倒不利于养伤,庄皇后便让人送了她先回府。 安定侯府早就乱作一团,从听到刺客开始就心惊肉跳,幸而傅怀远第一时间打发人回府报喜,二小姐平安无事,老太太才没坚持去行宫寻人。 随行的还有宫里太医,傅怀淑将人安置好了,才急急忙忙地赶去清扬的院子。 华老太太已经坐在床边,心疼得拉着她手嘘寒问暖,傅清扬感动不已,笑着劝道:“祖母可别这样,太医都说我没事了,休养几日就可下地行走……若累的祖母身子不好了,那可就是我的过错了!” 华老太太叹气,苍老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无奈:“好孩子,以后可别冲动逞强了!总归安定侯府不是摆设,出了事也用不得你这个小女孩一力承当!” 傅怀淑眉头微蹙,随即笑着开口:“老祖宗可是担心得了不得,妹妹这番把我们吓得要死!幸亏上苍保佑,妹妹大难不死,祖母别再担心了,妹妹后头必有大福呢!” 华老太太笑道:“行啦,回来了就安安心心地养伤,外头事儿不必你操心!大姐儿陪你妹妹说说话,我先回去了!” 傅怀淑连忙扶着老太太出门,安慰道:“祖母就放心吧,我会照看好妹妹的!” 不一时傅怀淑折回来,命屋子里所有人退下,这才拧着眉坐在床边,担忧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刺客会找上你?” 傅清扬长长叹气,将事情简单说了。 良久无语,傅怀淑心疼叹道:“原本以为养在宫里是再好不过的尊荣,将来你的前程也能受益……没想到竟会这么危险!妹妹,待你好了,便请旨留在家中吧,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 傅清扬摇了摇头,苦笑道:“哪里有这么容易?安定侯府早就和中宫绑在了一起,岂能是说退就退的?” 傅怀淑皱眉:“家中有兄长,有长姐,哪里需要你去冒险?你也真是,就不害怕吗,那些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死士!” 傅清扬死里逃生,现在想来依然后怕不已,可当时情况又岂能容她独自逃命?不由苦笑连连,疲倦叹道:“我怎么不怕?我也怕啊,怕疼、怕死……可生而为人,有时候注定不能只顾自己。我是可以逃过一劫,但之后呢?姨母照顾皇子不当,若五殿下在她的看顾下出了事,中宫如何收场?更别说舅舅家、杞国公家、我们侯府,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就算为了你们,为了疼我爱护我的祖母,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家族覆亡!” 傅怀淑沉默不语,眼圈微红,许久心酸叹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你也要想想,若你但凡出了什么差错,要我们如何心安?” 作者有话要说:噢耶~盛小四终于又酷炫了一把!你这么刷存在感真的好么? 盛小四挥舞着双戟:不给我刷,我就分分钟刷死你! ☆、第39章 养伤 安定侯府到了如今,早已不复昔日荣耀。傅文斌难当大任,自私凉薄,向来只要自己痛快,便不顾家族利益兴亡,甚至于自己的亲生儿女,都从来不曾放在过心上。 而这一辈,傅家只有一个嫡出子孙,偏偏傅怀远还欠缺一份魄力,以至于老安定侯迟迟不敢将家族交给他。 比起其他公侯府邸,安定侯府算得上人丁单薄了。所以当初老安定侯才会选择与庄家联姻,有皇后这一层关系在,将来才有希望。 可偏偏梁太后横插一杠,如今家族重担却要女孩儿们来一力承担。 傅清扬苦笑着道:“放心吧,我很珍惜自己这条小命!没活够是不会轻易以身犯险的,这次实在是个意外!” 傅怀淑点了点头,忽然话题一转道:“父亲前个儿提了大哥的亲事!” 傅清扬皱了皱眉,淡淡开口:“大哥年纪不小了,如今又高中状元,前程也有了,是该好生说门亲事成家立业了!就不知父亲心里中意哪家闺秀?” 傅怀淑笑容转冷:“逍遥王府的五姑娘,今年刚刚及笄,因是庶出,得了个县君封号。父亲说皇室贵女,出身家教都是没问题的,必然贤良淑德!” 傅清扬面上闪过一抹厌恶:“何必非得和皇亲国戚沾上关系?帝都这么多人家,我就不信没有适龄的好女孩儿?逍遥王久居封地,且封地颇远,父亲又是从何处同他们扯上关系?” 傅怀淑冷笑:“咱府上新进的两位姨娘正是世子送来的,颇得父亲宠爱!” 傅清扬脸色不由更加难看:“祖父祖母如何说?” 傅怀淑道:“老祖宗听了险气得厥过去!逍遥王什么德行,妹妹年纪小不知情,可老太太在帝都活了这几十年,再没有不清楚的!但凡逍遥王能有一星半点儿的出息,圣上也不会对他放任至此!妹妹有所不知,逍遥王是出了名的荒淫无度,残忍阴毒,府中豢养娈童幼女不知凡几,父子同乐都是家常便饭!这样人家的女孩儿,又是庶出,能得什么好?大哥好歹是侯府嫡长公子,高中状元,官入翰林,将来前程不可限量!若真给大哥娶个这样的嫂子,怕帝都都要笑掉大牙!” 傅清扬冷笑一声,不无讥讽地道:“恐怕在父亲眼中,逍遥王府这般风气正和他意呢!姐姐且放宽心,大哥的亲事,还轮不到父亲如此糟践!” 可到底还是父亲,即便老祖宗老侯爷尚在,也不好越过儿子多管孙辈的事情。 傅清扬沉吟道:“没必要我们傅家子女的婚姻都拿来当做政治工具!回头问问大哥,若大哥心中有了合意人选,咱们才好思量下一步该如何。” 傅怀淑点了点头,无奈叹道:“我倒真心期望大哥能早日成家,有了嫂子帮着操持家业,将来我也能放心。再两年我及笄了,嫁出去恐怕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这个年代,女孩儿在家各种娇宠,一旦嫁了出去,那就是做牛做马! 傅清扬笑着道:“姐姐将来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呢?” 傅怀淑淡淡一笑:“说不得我的亲事也由不得自己。我不求高门显赫、富贵无双,只求对方是个明白人,别随意纳小,干出宠妾灭妻嫡庶不分的蠢事!即便家境艰难一些,到底能落得一片清净!” 有个风流成性不负责任的父亲,傅怀淑是厌极了内宅永无休止的争斗。 傅清扬笑着劝道:“放心吧!大姐侯府嫡长出身,将来婆家断不敢怠慢的!” 傅怀淑长长叹气,低声开口:“有时候真想不管不顾,得过且过,反而活得快活!若不生于王公侯府,倒还能自由自在!” “平凡家庭里也有数不清的烦恼!”傅清扬笑着摇头,“谁让我们生在这样的环境呢?地位带来的显贵享乐,注定要我们承担它的责任。更何况,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安乐生活,想要将来问心无愧自在逍遥,就势必不能逃避眼下现实!不努力去争取,谁会给你自由?只能等自己爬到了让人不敢随意置喙的高度,才会有随心所欲的权利!” 傅怀淑笑着睨她一眼:“你倒是想得比我明白,难怪傻大胆似的敢和刺客拼命呢!这是为了将来自由,连死都不怕了?” 傅清扬耸了耸肩:“怎么可能不怕死?差点吓尿了好么!可当时情况根本容不得多想……若是姐姐遇上这倒霉事儿,姐姐能不怕吗!” 傅怀淑笑了笑,淡淡开口:“说实话,死我还真不怕!我就怕不能死得其所,憋憋屈屈死了,倒落得可笑可叹!我不求死后哀荣,只求死后能回归天地,来世化作飞鸟游鱼,再不受这高墙禁锢!” 傅清扬知道大姐自幼受母亲影响颇深,性格刚直,却不想她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知为何,心里忽然难受不安起来,只觉得这话透出了浓浓的不祥。 傅清扬勉强笑了笑:“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咱们这样年少,且有的好活呢!只看老祖宗这样长寿康泰,就知道咱们也是有福的!说不定将来牙齿掉光,头发全白的时候,咱姐妹俩还一处说笑呢!” 傅怀淑自知自己刚刚太过消极,忙顺着她的话笑道:“可不是么,咱到时也学老太太,老来养养花、逗逗鸟,只等着子孙来孝敬,再不管外头琐事!” 傅清扬这次立功受伤,养病期间不少人来看望。宫里帝后的赏赐自然不消多说,平阳伯府也亲自上门道谢,递上厚厚一封礼单,可见其诚意十足。 傅清扬翻着一本又一本的礼单,细数自己的小金库,差点没乐疯了。直觉自己这伤没白受,梦里都能笑醒几回! 杜赫递给她一方细白绢帕,嫌弃地看着她道:“快擦擦嘴吧,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傅清扬才不上当,白了他一眼,继续数着礼单傻乐。 杜赫摇头笑叹:“真不知你怎么会这般财迷!好歹也是侯府小姐,在宫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至于这么不开眼么!” 傅清扬斜了他一眼,收起礼单哼道:“你懂什么!宫里东西再好,也不是自己的!这些可都是我将来的资本!” 杜赫挑了挑眉,坏笑道:“什么资本?莫不是说个好亲的嫁妆?只听人说要攒老婆本,不想还有人这么小就筹划着以后私房呢!” 傅清扬瞪了他一眼,冷哼道:“杜玉郎自然不愁将来媳妇儿嫁妆单薄,好歹是圣上看中的人,就算娶个公主也没什么!说起来三公主我也挺熟,娇俏伶俐,和杜公子必能琴瑟相合!” 杜赫哈哈大笑:“任她是天仙下凡,我不想娶,谁也勉强不了我!” 杜赫这般恣意狂放,倒叫傅清扬好生打量了他一番,揶揄道:“杜公子桃花旺,不仅有公主,还有郡君看上!就是我府上这些小丫头们,也被杜公子勾了魂,常常私下谈论呢!” 杜赫不羞不窘,面色如常地笑道:“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傅清扬鄙视地哼了声:“薄情寡义,若叫其他人知道杜公子这般心狠,怕帝都多少闺秀要哭红了眼呢!” 杜赫无奈叹道:“那些人我连认都不认识,哪里谈得上薄情寡义?倒是妹妹实在英勇过人,竟能在刺客手里逃生,还救了五殿下一命,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傅清扬嘻嘻一笑,挥了挥拳头得意道:“那是!以后你可要小心些,别来惹我!刺客都不是我的对手,你可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杜赫笑了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悠悠说道:“哦?有多厉害?比之哭倒长城的孟姜女如何?” 傅清扬愣了愣,勃然大怒道:“谁告诉你的!” 杜赫大笑出声:“全帝都怕是都知道了!” 傅清扬暴跳如雷,只恨不能亲手揍得盛舒煊满地找牙!警惕地瞪着他问:“外头还有什么传言?” 杜赫忍俊不禁,摇了摇头道:“没了啊,就说傅家二姑娘哭声震天,堪比雷公,一嗓子嚎出来就震得刺客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尼玛!七窍流血明明是因为服了毒! 傅清扬心里将盛舒煊抽成了猪头,幸亏没说出她差点尿意决堤的事,不然管他是谁,非得扛刀剁了他不可! 坐着马车往傅家赶来的盛舒煊一个喷嚏惊天动地,震得马车都晃了一晃。 盛舒焰嫌弃地挥了挥手,随即抹了把脸上并不存在的口水,催促道:“怎么还没到?四哥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吧,我自个儿去也行!” 盛舒煊抽了抽鼻子,摆手道:“不成,上回险些出了事,我可不敢将你一个人丢宫外头!没事,刚刚鼻子有点痒,现下好了!” 盛舒焰拍了拍怀里紫金花瓶,不放心地再三确认:“你说清扬最爱这些古玩,应该会喜欢这个吧?” 盛舒煊没好气地抽了他大头一记:“同样是救命恩人,也没见你这么对过我……好好好,她肯定喜欢,你就老实点吧!” 盛舒煊心里嘀咕,那死丫头最是财迷,这么个古董瓶子千金难求,她不喜欢才怪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早上没吃药,感觉自己萌萌哒~ 萌萌哒作者打滚求花花~窝辣么萌,撒花不来一发么! ☆、第40章 伴读 盛舒煊来过几回侯府,门房自然认得,见到他立马一边赶紧打发人去通报,一边恭敬地引着他们往里走。 两人自然先去见了老太太老侯爷,因为盛舒焰在宫外不能久留,便说了几句话就去了清扬的小院儿。 这不是盛舒煊第一次来,傅清扬的院子格局简单,庭院开阔,并不似一般闺秀房间。进来就能看到几株青翠竹子,院墙上藤萝层层叠叠,这会儿还没开花,风一吹叶子哗哗响,别有一番清幽趣味。 盛舒焰好奇地打量一圈,便抱着瓶子蹬蹬蹬跑进房间。 杜赫笑着起身给两位见礼,盛舒煊连忙扶起他道:“思源不必多礼,在外头咱们都轻松点。” 傅清扬惊讶地开口:“你们怎么来了?五殿下贸然出宫可别出了什么差错!” 盛舒焰撅了撅嘴,将瓶子咚地一声搁桌上,不高兴地道:“我怎么就不能出宫了,莫非出了一点事儿就得这辈子龟缩起来不成?” 盛舒煊连忙对她使了个眼色,清扬立即笑着道:“五殿下说哪里话?我是担心你身边侍卫带的不够……行啦,你好心来看我,我自然高兴!这是送我的么,我瞧瞧……哟,这可是好东西!” 接着傅清扬就这花瓶夸了个天花乱坠,直赞得天上有地下无,盛舒焰小脸这才舒展开。 傅清扬吩咐道:“去将前个儿我新得的茶叶拿出来,给几位小爷尝尝!” 春莲在外答应一声,便立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