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节
萧怀素笑着点头,又让代儿卷起了画纸,抱了元哥儿在怀中感叹,“也不知道今年你祖父祖母能不能回来……” 元哥儿一岁时战事刚歇,宁湛也忙得脚不沾地,元哥儿的生日虽然不算草草而过,但也简单得很,抓周时这小家伙也特别贪心,什么都堆在了自己的面前,倒是让萧怀素哭笑不得。 杜老夫人说这是好事,这就说明元哥儿精明着呢,今后什么都不缺,人生富足安乐,福泽绵延。 “祖父……祖母……” 元哥儿怔了怔,又抓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片刻后才道:“不怕,留……蛋糕。” “好,给他们留蛋糕!” 萧怀素笑着抚了抚元哥儿的脑袋,又将他交给奶娘照顾着,这才往厨房而去,儿子的生日蛋糕当然得她亲自动手,而且这个面捏的熊猫可不好弄,只怕得花去她一下午的功夫呢。 等着晚些时候宁湛回家时,元哥儿的生日蛋糕已经摆在了桌上。 “爹爹!” 见着宁湛回来,元哥儿已是扑着跑了过去,一把便被宁湛给抱了起来,举着他转了好几个大圈,元哥儿乐得呵呵直笑。 “快别转了,当心晕着!” 萧怀素在一旁无奈地笑,又叮嘱他们小心些,不过元哥儿胆子当真是挺大的,就连被宁湛抛在空中也是不怕,还一个劲儿地乐得鼓掌。 见这父子俩在一旁欢乐,萧怀素便让代儿将盘碟碗筷给准备好,又去请了白涟漪夫妻一同过来。 季月笙虽则还是在杜家村里任教,但是因着白涟漪的关系不得不两地往返着,如今妻子有孕,更是要就近照顾着。 萧怀素兑现了自己的承诺,白涟漪嫁人前她便送了一栋宅院给她,也就离着侯府一条街的距离,来往都很便利,两家人的关系更亲近了。 “咱们元哥儿都两岁了,若不是干娘挺着个大肚子,定要好好抱抱你!” 白涟漪还是热情如故,当初只有对着萧怀素母子的时候,在外人面前她可是清冷依旧的冷面神医。 “干娘,”元哥儿拉着白涟漪的手摇了摇,又指着她隆起的肚子道:“妹妹!” “这是要让你给生个妹妹呢!” 季月笙在一旁无奈地摇头,哪对夫妻不想生儿子,偏偏自己的妻子是这样,不过想想先生女后生儿也是不错,白涟漪却是乐了,“生个女儿好,今后给咱们元哥儿做媳妇!” 这下轮到萧怀素苦脸了,只拉了白涟漪到一旁悄声说话,“观澜早就定下元哥儿了,还说他们今后生的女儿要嫁给元哥儿,这可怎么是好?” “他不是还没成亲嘛?!” 白涟漪不依地噘嘴,关于叶观澜这个人她也从萧怀素口中知道了一些,“再说了他最后是生儿生女还一定呢!”说罢凑在萧怀素耳边低声道:“我这胎铁定是女儿!” “你又那么肯定?” 萧怀素狐疑地看了白涟漪一眼,这个时候可没有b超哪能那么确定。 “我自有办法的。” 白涟漪对着萧怀素挤了挤眼,“到时候你再怀了孩子,若是想提前知道是男是女,找我就成了!” “这个倒不用了,是男是女都一样。” 萧怀素赶忙摆手,只要是她生的孩子,男女都一样喜欢,“不过这事我做不了主,要不今后你见到观澜后自己同他商量去!”这就是把问题给推了出去,由着他们去忙活,与哪家结亲都不要紧,只要没有血缘关系,这一点萧怀素还是通泰的。 “娘,干娘,吹,吹!” 元哥儿见萧怀素与白涟漪窝在了一处自然是不依,今天他可是主角,上前来便扯了俩人的衣角,攥着往桌旁拉去。 “你们俩一会再叙,先为咱们的小寿星庆生才是大事!” 宁湛笑着抱了元哥儿起来,他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爹,说得,对!”说着竖起了白胖胖的大拇指。 “是,先为元哥儿庆生!” 萧怀素也笑着点头,与白涟漪一同将蛋糕给捧在了桌上,又点上了两根红蜡烛,元哥儿鼓气一吹,两根蜡烛一灭他便吆喝着要切蛋糕,但一定要把最上面那个熊猫留给他。 众人吃着蛋糕,倒是其乐融融。 见元哥儿吃得满嘴满脸的蛋糕屑,萧怀素便拿了手帕给他擦拭。 小家伙还觉得吃得不够,又用手抓了一块塞到嘴里,满满地包了一嘴,萧怀素不由点了点他的额头,“贪心,当心吃撑着了!” “小孩子哪里知道饱不饱的?”白涟漪也坐在一旁笑看着元哥儿,却不知道季月笙正用一种温柔的眼神看着她,还兀自对元哥儿道:“来干娘这,干娘便由着你吃!”说罢呵呵地笑了起来。 元哥儿果然是捧着还未吃完的蛋糕往白涟漪那边奔去,倒是让萧怀素有些哭笑不得。 这时廊下有人快步而来,宁湛先听到了动静不由转过了目光,待帘子一撩,却是石娟跨了进来,见着这满屋的人她脸上惊喜之色却未减,只福身禀报道:“世子爷,少夫人,是侯爷与夫人回来了!” “你说什么?” 宁湛面色陡然一变,整个屋里都安静了下来,除了元哥儿还在自顾自地往嘴里塞蛋糕,每个人的目光都跟着转了过来。 “是侯爷,还有夫人,他们一起回来了!” 石娟这次是看向的萧怀素,对着她重重点了点头。 萧怀素率先回过神来,只几步走到宁湛跟前,欣喜道:“若真是公公与婆婆回来,那可真是太好了!” 袁氏当初的出走本来就让人多有猜测,加之后来风霄也同时离开,更是导致流言四起,他们夫妻虽然顶住了这份压力,可到底不那么让人愉快,眼下袁氏和宁远同时回来,是不是表明他们最终还是走在了一起? 萧怀素实在是担心风霄又在中间插上一脚,也担心这次他们回来带来的是另一番结果,这可让人承受不了。 “走,咱们出去看看!” 宁湛稳了稳心中激动的情绪,手中的拳头却不觉收紧,多少的日子他都在盼着这一天,可这一天骤然来到,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他早已经不是需要躲在父母羽翼下的雏鸟,可父母不在身边,又是以那样的方式出走,天知道他心中的担忧有多少,更不用说又经历了那样的兵乱,若是当初父亲在这里恐怕又会是不一样的结局。 三哥也不会因此而丧命,二哥也不会与他们夫妻生了嫌隙,以至于差一点又演变成同样的结局。 萧怀素转身抱了元哥儿就走,小家伙还有些懵,不知道要被带到哪里去,只专注着手上没吃完的蛋糕。 白涟漪也站了起来,拉了季月笙就往外走,“一起去瞧瞧,指不定我师尊也来了!” 季月笙只有听命的份,若是他不扶着白涟漪慢慢地去,指不定她又风风火火地跑过去了,为了为了他们母子俩的安全着想,他不得不在一旁看护着。 正厅里,袁氏与宁远正并排而坐,看着这熟悉的地方,袁氏心中也是一阵感慨。 “若是当初我没有这样任性地离开,只怕如今府中也不会这般清静了。” 袁氏有些歉疚地看向宁远,这一次出走也让她想清楚了许多事情,她从前的任性以及宁远一味地包容与忍让,这些都是其他人不曾给她的东西,却被她一再地忽略,甚至视作理所当然。 风霄或许曾经在她的生命中占据过很重要的位置,但那一切早已经成为了过往,宁远才是她的丈夫,才是值得她依靠一生的男人。 或许这个男人并不算最强大,但只要她回过头去,这个男人始终在那里等着她,不离不弃,这才是最让她感动的。 风霄,只是她曾经的一个梦,而如今梦已经醒了。 “这也怨不得你,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宁远摇了摇头,唇角却不由抿紧了。 回到西安府城他们便已经听说了发生的一切,没想到自己离开后却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可他那时却远在千里之外,根本没有办法阻止。 “也是沣儿他自己贪念过重,肖想那些不属于他们的东西,这才有了此报。” 宁远闭眼轻叹一声,儿子不在了他也难过,可再难过也不可能让时光重来改变这一切,宁湛算是手下留情了,宁沣的过错并没有祸及妻儿,至少眼下姜姨娘与马晴雯母子还活得好好的。 袁氏点了点头,“你不怪湛儿就好!” “湛儿本就没有什么错,我怎么会怪他?” 宁远缓缓增开了眼,只摇头苦笑道:“要说有错,也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及时发现沣儿的这份心思,若是我早早地将他调任开来,想来如今也就不会……”说罢摆了摆手,“罢了,不说这事了,回头料理完府中的事务,你与我一同去他坟前看看吧。” “好,”袁氏点头应了一声,又道:“这次回来你当真决定传位给湛儿了?” “当然!” 宁远肯定地点头,又握紧了袁氏的手,“蹉跎了那么些年,我如今只想陪着你好好地走走,我知道你不喜欢困在一个地方,再说孩子们也长大了,湛儿将这里里外外都打理得很好,我也放得下心!” 在回府的路上宁远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自己辛苦了一辈子却从来没有真正享乐过,如今年纪大了只想安稳地过活,而这份家业也是时候交到儿子的手上了。 “他们来了!” 袁氏耳尖一动,已是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宁远也微微坐正了。 宁湛本是步伐极快,可临到厅门前时却是慢了下来,想到厅里正坐着他的父母,不知道怎么的,他的步伐变得有些犹豫了起来。 “怎么了?” 萧怀素从后赶了上来,轻轻托住宁湛的手肘,又将元哥儿递了过去,“你儿子那么沉,眼下也该你抱抱了!” 这一路走来倒确实费了她不少力气,若不是从小到大抱习惯了,她的力气因此而大了不少,眼下指不定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好!” 宁湛有些歉意地摸摸鼻头,这才将元哥儿给抱了过来,刚才他只一门心思往前走着,竟然将萧怀素母子给落在了身后,眼下看着妻子因为使力而涨红的脸,轻声道:“刚才你该唤住我的。” “这有什么?快些进去吧!” 萧怀素自然明白话中的意思,只拍了拍宁湛的肩膀,扶着他的手一同跨进了门槛。 袁氏一下就站了起来,眸中盈着泪光,她知道因为她的不尽责,宁湛从小就吃了不少的苦,如今又是她的任性出走才导致西安府起了战事,虽然儿子媳妇一家安好,可看着他们就这样站在面前,她心中的愧疚却是一波一波涌来。 元哥儿此时已经尽数咽下了他手上的蛋糕,只心意满足地抹了抹嘴皮,转过头一看,不禁“咦”了一声,又回头看了看萧怀素,这才指着袁氏与宁远大声道:“娘,祖母,祖父!”又有些不解地挠了挠脑袋,很是不明白怎么画中的人活了过来。 “元哥儿!” 袁氏很少情绪外露,可听到元哥儿这一声唤腿脚再也不听使唤了走了过来,颤抖地伸出手来看向宁湛,“湛儿,我可以抱抱元哥儿吗?” 宁湛僵了僵,却是没有什么动作,还是萧怀素上前碰了碰他的胳膊,“婆婆叫你呢,把元哥儿给她抱抱吧!”说罢又对袁氏和宁远分别福身行了一礼,“今儿个正是元哥儿的两岁生辰,公公婆婆又归来,当真是双喜临门!”说罢又扯了扯宁湛的衣袖,心中暗叹一声,面上却是带笑道:“阿湛这是心里高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这哪里是高兴的模样,我的儿子我知道。” 宁远轻哼一声站了起来,也踱步走了过来,只拉了拉元哥儿的小手摇了摇,面色稍稍缓和,“还是元哥儿听话,这么久没见着,一见面也知道叫人,比你爹懂事!” 宁湛面色一僵,又被萧怀素顶了一下,这才僵硬地唤了一声,“父亲,母亲!” 袁氏嗔了宁远一眼,“好了,这一回来你就数落儿子,也不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你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关心一下他?!” 袁氏都开口了,宁远自然也不会多说,只轻咳了一声掩饰过去。 他其实也不是怪罪宁湛,离开这么久,宁湛也将这里打理得很好,有这样的儿子他是该骄傲和自豪的,只是父子俩个本就习惯了这种相处的模式,若真是搞温情的那套,不说宁湛不适应,恐怕连他都觉得手脚要起鸡皮疙瘩。 “元哥儿真乖,再叫我一声!” 见宁远父子不说话了,袁氏又转过头看着元哥儿,只觉得他哪里都可爱,许是就像宁湛小时候的模样,可她竟全然不记得了,想到这里心中又升起一抹愧疚来,只伸出手指来抹掉元哥儿嘴角边的蛋糕屑,“元哥儿那么久没瞧见祖父祖母,怎么还记得咱们?” 元哥儿哪里听进了袁氏的话,此刻正伸出双手来好奇地摸着袁氏的脸,笑着拍手道:“祖母……画……一样……”说得袁氏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还是萧怀素笑着解释道:“婆婆有所不知,像元哥儿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记事,您们离开那会儿他还不满周岁呢,也是家里挂着您们二老的画像,没事我就会带元哥儿去看看,告诉他画里的人是谁,这不一见着您们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袁氏这才恍然大悟,宁远也是一脸欣慰地对萧怀素点头,“还是湛儿媳妇教得好,这才出了我这个好孙子!”说罢便从袁氏手中抱过了元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