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杜云微闭上眼,不敢也不愿意再想下去。 萧沉曜本该是上天赐予她更甚于美貌的荣耀,承载一个女人最完美的期待。可是,杜云微却不得不亲手毁去——倘若她不能得到他,那么她情愿将之毁去。至少,从此以后,再也无人能够得到他。 杜云微眼睫像是被雨打过一般的轻轻颤了颤,竭力将心思转回来,她想:萧沉烨的结局会是什么呢?外有周云起、徐茂这样的强臣,内有几位心有不甘的皇叔。 真是叫人期待啊。 杜云微睁开眼,温温柔柔的对着皇帝笑了笑,犹如隔着细雨遥望远岸,朦胧的雨雾里,她的眼神深情一如春流水。潺潺而来。 ☆、第40章 眼下风起云涌,三国鼎立的局面突然一改,按理说,作为幕后一手推动三国风云的人,萧沉渊应该有那么一点的成就感才对。只可惜,现在的萧沉渊正有另外的烦心事,似乎也没时间为自己做的那些事自喜。 好吧,简单一点来说,锦亲王府的病人人数又恢复到刚上京时候的两人。 易雪歌来京之前就病得昏昏沉沉,后来被萧沉渊一激励总算是好了,但月事却一直没能按时来。她本来也没怎么在这方面上心——她小时候在冷宫里头过得不好,受了点寒气,对这肯定是有影响的。她怀着劳动人民朴实的理念,觉得养养就好,所以也就这么得过且过的将养着,偶尔记起来就让厨房给她弄点红枣燕窝、木瓜雪蛤的什么的补一补。 结果事实证明: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月事姗姗来迟,易雪歌也终于被沉重的击倒了。她捂着肚子窝在床上,额上冒着冷汗,一张小脸苍白苍白的,便是一贯心如铁石的萧沉渊都软了心肠,还特意把钱品衣给请来了。 钱品衣一脸不快,就差没有把“杀鸡焉用牛刀”给挂在眉毛上。他冷着脸把完脉,冷着脸开完药方子,冷着脸告辞,倒是叫易雪歌和萧沉渊看着暗暗觉得好笑。 把药方交给下人去熬药,萧沉渊搬了一把椅子坐到易雪歌的床边,柔声问道:“好一点了吗?”他声音温柔轻缓,不禁使人想起那杨柳河畔温煦的阳光和微风,只觉得心头一软。 易雪歌瞪了他一眼,可怜兮兮的蹙着眉,喃喃道:“没有,还是好痛......” 她没有画眉,可那纤细的长眉看上去依旧带着淡淡的黛色,秀美一如远山的印记,而眼底则流着清润的水色,依稀倒映着明明灭灭的光影,眸光如水一般清透。一见着她,便想起青山绿水、远山湖畔的光影流转,心神为之一荡。 只听她小声嘟囔着抱怨道:“明明男人比较强壮,更适合受这种罪啊。” 萧沉渊被噎了一下,只当做没听见的伸手拉过她搁在被子上的手,放在手心里捂着,安慰道:“没事,养养就好了。钱先生不是也说你只是幼年时受了寒,没有好生保养的缘故吗?我听人说民间很多妇人,生育了子女之后就不会觉得痛了。” 易雪歌本来苍白的脸一下子染了一点的红色,就好像有人悄悄地给她涂了一点胭脂似的,她忍不住又瞪了萧沉渊一眼:“谁要生孩子了啊?!”她有气无力,这瞪眼就仿佛抛媚眼一般,轻轻软软的,语调含了几分的恼羞成怒,“生孩子比这个还要疼得多,我才不要呢。” 虽然早知道这种时候的女人有点不可理喻,但萧沉渊还是又被噎了一下。他想:你不要,那我怎么办?不过,他还要点脸,这个问题当然是不会问出口的,只得咳嗽了一下转移话题问道:“不说这个了,你要吃点什么吗?” 易雪歌摇摇头,抱着被子可怜兮兮的:“不想吃,不高兴。” 萧沉渊是个天生的天才,老天爷给他点技能点的时候绝对是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的,那技能点的满满的,文才武功样样都比人强。偏偏,有所长就有所短,在哄女人这上头,他就略缺一点经验。当然,他闻一知十,这上头也很有天分,闻言便接口问道:“要不我再给你端点红糖水什么的?” “不要。”易雪歌摇摇头,只是拿眼巴巴的看着萧沉渊。一双眼睛被白皙的皮肤衬得越发乌黑明亮,有一种少见的、令人心软的稚气和美丽。 萧沉渊一时间拿她没法子,又不忍心以暴制暴,恰好看见阿卢守在门边朝他示意,便站起身来道:“还有点事,我先去处理一下,等会回来陪你喝药。” 易雪歌哼了一声,还是点了头——她从来都不耽搁萧沉渊的正事。就是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故意找点麻烦让萧沉渊陪着。 萧沉渊这才往门口走。他想:他们之间还真有点你来我往的感觉。当初易雪歌陪他喝药粥,现在就轮到他陪她喝药。真真是风水轮流转,谁也占不了永远的上风。萧沉渊想到此处,微微笑了笑,眉间忍不住浮出一丝真切的笑意,如同冬雪春融一般。 阿卢见到萧沉渊那点笑意,心中也有些高兴——萧沉渊已然很久没有露出这么真切的笑容了。但很快,他又有点小担心,他不像苏长生那样思虑深远,所以也不曾如何担心易雪歌这南楚公主的身份,只是暗暗在心底里想:王妃这种身子,日后子嗣该如何是好? 不过,这也不过是想想而已,反正这种事最应该操心的是太医或者钱品衣。所以,阿卢很自然的搁下这么点小心思,认真的低头禀报道:“宋子卿来了,在书房等您呢。” 萧沉渊那一点微薄的笑意很快便收敛了起来,就仿佛一切只是阿卢的幻觉一般。他眉目清俊,轮廓有些柔软温和,偏偏在明朗的阳光下面,看上去却依然带着一点冷淡:“嗯,去书房吧。” 易雪歌喜欢桂花的香气,所以她的院子里种着几株桂花,凉风吹过,只有还未散去的香气徘徊不去,犹如浮云。 萧沉渊自树下走过,忽然抬头看了看那已然快要没了香气的桂树,少见的生了点闲情逸致,轻声吩咐道:“迟些儿让厨房做点桂花糕来,王妃大约会喜欢。” 阿卢点点头,应了一声“是”。 萧沉渊却忽而叹了口气:“到了冬日,戎族那边倒是叫人有些担心。”他的思绪一向跳的快,刚刚儿女情长,马上就又回归正事,“我为了能够保证秦国在秦魏大战上占据上风并且再次离间他们三人,用那几封信逼着周云起离开西边,这样一来,戎族倒是难办。” 万事有利有弊,萧沉渊亦是不能事事周全。 阿卢没答话——这种事他素来插不上嘴,若是苏长生在或许还能和萧沉渊一起谋划一下。至于他,只要负责听就是了。反正萧沉渊此时说出来,也不打算让阿卢给意见,不过是自己给自己理一下思路。 萧沉渊垂着眼想着事情,阿卢就跟在他身后,虽是步行但很快就走到了书房外边。 宋子卿如同松柏一般挺直的身影就立在里面,透过开着的窗口,正好可以看见他透着少年英气的面庞。萧沉渊唇角轻轻的扬了扬,似乎是个极其细微的笑容:“有时候,看看年轻人,我便要忍不住想起我少年之时。真有点岁月不饶人的感伤......” 阿卢低下头:“宋子卿如何能够和殿下相比?” 萧沉渊笑了笑:“江山代有才人出,人皆有所长,如何就比不了?”他已然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少年傲慢,相反,就像是平息了波澜的海洋一般,宽容并且包容。 苏长生亦是等在那里,见到萧沉渊进门,跟着宋子卿一起起身行礼。 萧沉渊伸手把人扶起,对着宋子卿问道:“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宋子卿的脸上带着一丝真切的恭敬,他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萧沉渊的话,然后直接把来意说了出来:“近日来,关于陛下和太子妃的谣言日益增多,陛下颇受烦扰,心情烦躁,昨日便让属下彻查此事。” 事实上,这谣言能够传到如今这种地步,若说背后没有萧沉渊插手是绝不可能的。所以宋子卿才会特意来问一句——这毕竟是皇帝第一次对他委以重任,若是做不好,岂不是前功尽弃。可是,若是要做得太好了,似乎又有些违背萧沉渊的本意、破坏了他暗中的布局。 “你们都坐下吧。”萧沉渊点点头,他首先走到里面,坐到书桌后面的椅子上,然后才轻轻的敲了敲桌案,应声道:“没事,这事不急。” 萧沉渊轻轻的抬眼看了看宋子卿,声音淡淡的:“我那皇兄的为人,我现在已经算是摸了个七八分。他为人多疑又自负,最喜欢玩弄一些小心机和手段。要他信任一个人,那就要完完全全的把那个人拿在手上不可。你觉得他为何要重用你?虽然有一部分是要敲打长公主、敲山震虎,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你虽然出身尚可却无依无靠,若要在官场行走,除了他之外就再无可以依持之人。” 宋子卿认真的听着,狭长的黑眸里掠过一丝了然之色。 萧沉渊低头喝了口茶,润润略有些咳意的咽喉之后才继续说道:“他当初为何信任荣国侯?难道是因为荣国侯和他自小一起长大,情分非常吗?”萧沉渊轻轻笑了一声,带着一种冷淡而轻蔑的意味,“当然不是。在他看来,什么情分都不可信。只不过是荣国侯府早已有衰败之势,能有今日全凭圣宠。他还要弄个薛淑妃在身边,偶尔宠一宠来显示自己对荣国侯的宠信,若是有时冷一冷,就是想要敲打对方。这样一来,荣国侯一进一退都要跟在他身后,时时刻刻的揣摩圣意,还不是要被他紧紧揣在手心里?” 宋子卿若有所觉的低下头,认真问道:“那属下要如何是好?” ☆、第42章 萧沉渊一出书房的门,就知道自己的言行还是不太理智。他并不是因为苏长生前去宣府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身份而反对,而是替苏长生的身体担心。 他还记得,在去云州的路途上,他多少次自昏迷中醒来,一睁开眼就能看见苏长生那张僵硬的脸和带着疲倦以及坚持的眼睛。那时他就知道:苏长生乃是一个真正值得他信任、珍重的人。 说来也奇怪,萧沉渊进了房门,瞧见易雪歌,心里那点复杂难言的心绪就都散开了 药早就已经熬好端上来了,盛在白瓷碗里,搁在花梨木制成的案上。易雪歌正独自一人抱着被子窝在床上,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对着那碗药发呆。药碗上方热气蒸腾,易雪歌则是偶尔眨一眨眼。 从萧沉渊的角度看去,她如墨一般的长发披散而下,肌肤被阳光照得清透宛若薄纸,一双明眸在长而卷的睫毛下美得动人心魄。阳光从窗口照进去,被揉成一瓣又一瓣的花瓣落到她的身侧,将人影晕染的曲线柔美。那样一瞬,繁花似锦,美人如花。 萧沉渊很没有公正心的想:果然,就算是发呆,还是他家王妃最好看。 易雪歌听到推门声,恹恹的抬头看了他一样,继续转回头抱着被子对着药碗发呆。 萧沉渊怀着“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的伟大觉悟凑上去问话:“是等我一起喝药?” 易雪歌摇摇头,纤长的黛眉蹙着,眼神里面带了点少见的苦恼:“你说,钱先生不会故意开苦药报复我吧?” 萧沉渊闻言忍不住笑了笑,他伸手揉了揉易雪歌的头发,手下的发丝轻滑柔软,他的语*不自禁的软了下去,声音亦是温温的:“没事,我有一良方,等你喝完药服下,绝对口甜心甜。” 易雪歌怀疑的看着他,萧沉渊则是一脸的正人君子的正经脸,对着她微微一笑,说不出的□□撩人。易雪歌不自在的眨眨眼,还是开口问道:“要是真这么灵,怎么不见你喝药的时候有用?” “我自是不同。先喝药,”萧沉渊端起案上的两个瓷碗,将其中一碗递给易雪歌,“你试一试就知道了。难不成,你还不相信我?” 易雪歌半信半疑的接过药碗,眼见着萧沉渊如同喝茶水一般的把那闻起来就讨人厌的药一口一口的喝下去。她不像是萧沉渊那样慢条斯理,干脆一闭眼,大口喝了几口,一下子就喝去了大半碗,这才皱着眉头搁下药碗。 她睁开眼的时候,萧沉渊那张美得可以画到书卷里流芳百世的美人脸已经不知何时凑到她跟前,并且出人意料的吻住了她的唇——易雪歌睁着眼的时候,他不好意思,好容易等人闭上眼了,若是再错过时机,就不是情商的问题而是智商的问题。 易雪歌的第一反应是——钱品衣和萧沉渊究竟是什么仇啊?!本来以为自己的药已经够苦了,结果萧沉渊那药居然苦出了新境界!还让不让人活了? 萧沉渊的舌尖传来的那种苦味几乎叫人嘴里发麻,易雪歌一时没抗住,不小心松开了牙齿让他长驱直入。那不是当初不小心碰到对方唇上时触电般的感觉,而是一种几乎叫血液沸腾的战栗感,仿佛有焰火在血脉骨髓的深处绽放。对方每一点轻微的动静都仿佛是舔吻在神经末梢上,思维几乎被凝固,让她无法抗拒。 易雪歌几乎要被吻得窒息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萧沉渊模糊的笑声,那笑声很轻很模糊却如同闪电一般的在她脑海里掠过,她忽然清醒了一点。 萧沉渊含笑着和她说话:“放松些,雪歌,要换气......”许久,他才意犹未尽一般的缓缓松开握在她腰部的手,以勾勒唇形的方式舔吻了一下她已经红润的薄唇,扬眉抬眼看着她微微一笑,“甜吗?” 他常年略带苍白的脸此时浮着微微的红,眼睛如同被忽然点燃一般的亮,那种无法描绘的温柔笑意使得他整个人容光焕发。这一刻,平日里被刻意平淡处理的容貌显出一种无法言说的魅力,仿佛他另一半的灵魂在身体里复苏。 易雪歌脸涨得通红,简直不知道为什么有人长着这么一张清风明月般的脸,居然可以做出这种下流的事、说无耻的话? “什么甜不甜?甜你个大头鬼!”她羞恼交加,干脆的拿起床边的枕头砸过去,“你这个占人便宜的家伙!快给我滚出去!” 萧沉渊接过枕头,一丢在一边,一手抓住易雪歌的右手,一手就要按在易雪歌的心口上。 心口的位置就是左胸附近,易雪歌还以为萧沉渊要继续强行耍流氓,一狠心就低头咬了下去。 萧沉渊却不松手,只是垂着眼轻声道:“雪歌,你的心跳的和我一样快。”他认真的看着正咬着自己手臂的易雪歌,那几乎可令铁石动容、花朵绽放的声音平平静静的指出最关键的一点,“你也动心了。” 你也动心了。这才是真正的诛心之语。 易雪歌听到这话,几乎一下子红了眼,忍了忍才没掉出眼泪来。她下意识的松开萧沉渊已经被咬出血印的手臂,扭过头去不理人,看不清表情。 萧沉渊平静的看着坐在床上努力想要掩饰一切的她,忽然笑了一声——适才并非他色迷心窍,而是易雪歌一直就缩在她的壳里,若是不把壳敲破,谈何以后? 他的笑声犹如抖落了一树花叶的风一样带着柔软的力度:“雪歌,言语可以构造谎言来欺骗人,可是人心却不能。承认这件事,对你来说很困难吗?” 易雪歌并不回头看他,只是低声道:“承认了又如何?不承认又如何?你答应过要送我回楚国,难道你忘了吗?” 萧沉渊沉默了一下:“我反悔了。”他看着易雪歌那一缕搁在肩头的乌发,眼底带着复杂的意味,“雪歌,对着你,我并没有没你想得那样言出必行。” 他平生一诺千金,从不失信。可是对着易雪歌却不行。 易雪歌顿觉牙齿痒痒,恨不得转头再去咬一口,好一会儿才平稳了心情。她觉得主动权还是在自己手上,所以快刀斩乱麻的说道:“反正我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听清楚:我!不!喜!欢!你!” 她话声落下,忽然感觉萧沉渊从背后抱住她,连同薄被一起抱住。 他的头搁在易雪歌的肩头,离她的耳边很近很近:“那就试着从今天开始喜欢我吧。”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犹如那已然埋在花树下数百年的醇酒一般醉人,“雪歌,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拥有许多东西,无数人都对它们梦寐以求,但它们于我而言却毫无意义。可是,我从未像想要得到你一样渴望过一样东西。” 他的声音轻的仿佛不能惊起一点尘埃,可是易雪歌却觉得有花自尘埃中盛开。她犹如陷入了庞大而华美的梦境之中,光和影都成了虚幻,只有她和身侧的那人是真实的。可是,那个靠在她肩头的人却是一个会引诱人入地狱的魔鬼,他手上握着的就是她的心,轻轻一动便让她心神动摇。 那个魔鬼容色惊人,苍白的面上几乎可以看见嫣红的血管,黑色的眼眸里是万丈的无底深渊,只要一眼仿佛就能勾走人的魂灵。他温柔的看着易雪歌,紧紧的抱着她,红唇里吐出的却是世间最动人的情语。 “雪歌,你让我觉得我依旧活着,活在这世上。”他轻声细语,仿佛柔情蜜意一般,“所以,从今天开始喜欢我吧,让我活下去。” ☆、第45章 徐茂出宫之后便上了轿,按理说,似他这般一品大臣、内阁首辅要乘轿子也该是八抬大轿。但是徐茂简朴惯了,一向都是低调再低调,所以他乘的也是一顶四抬轿子。 管家侯在外面,低声问了一句:“老爷可是要回去。” 徐茂到底是上了年纪,跪了那么半天,身体早就吃不消了。他安坐在轿内,稍稍缓了口气,声音也淡了下去:“回去。”不轻不重,涵养非常。 管家心知徐茂心情不好,不再多嘴,急忙叫人抬轿。好在这时候人也不多,一路上走得倒也算是顺利。 徐茂坐在轿子里,低声咳了一下,轿中光线昏昏,只能看见他身上的大红蟒袍和发白的鬓发以及那在冷肃面庞下更加深刻的的一道道皱纹。那就如同是将军脸上的刀疤一样值得纪念,如若功勋永垂不朽。 “加商税?”徐茂自语般的笑了一声,“真真是少年天子不知天高地厚,且看着吧,便是九五之尊也不能违逆大势,肆意妄为。” 国势越强,商贾越多,巨富亦是多不胜数。可是,这士农工商,虽然说起来商排最后,但是要想做出名头必然是要和最上面的士勾结起来。别的不说,单拿西州做例子。西州多矿产所以也多豪富,这些巨富起家之后极是关照族中子弟的学业,等那些被资助的学子高中又会投桃报李,久而久之就有了西州党。便是世家那边,一些根深叶茂的大世家往往就会抽出那么一支去经商,除去吃穿住行、官场之上人情往来也是需要大量的金银。 如今这事还只是内阁以及部阁大臣知道,等传出去了,定是要满堂哗然——加商税,割得可不止是商人的肉,也是那些大臣和世家的肉。皇帝就等着那些人当堂进谏吧,至于那些言辞犀利的言官,怕是都要把他和前朝末帝相提并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