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还没有,得等到这个周六才能决定。”诺丁山如实说。 张妙丽看了她一眼,低声说了一句:“诺诺,程迭戈那样的男人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多看一眼都是毒。” 诺丁山低下头。 “诺诺,祝福你,我会祈祷程迭戈会让你得到幸福,我也祈祷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我坚信他一定和别的男人不一样,因为是我们诺诺看上的男人。”张妙丽拿出东北姑娘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为诺丁山鼓劲。 她倾身,用她的脸贴了张妙丽的脸,说了一句“谢谢。” 这还是张妙丽第一次接受到来自诺丁山这样的热情,咧嘴,拍了拍她的背部。 在张妙丽看来,诺丁山很像一种叫做变色龙的生物,那是一种活跃于沙漠的生物,恶劣的生存环境使得它练就了一种技能,为了更好的隐藏自己变色龙的表层肤色会跟随着环境改变。 骑着自行车穿着大衬衫的诺丁山就像是一名对生活充满热情的工读生,穿上制服时的诺丁山在每一个客人眼里是那般的温柔且善解人意,夜色来临时诺丁山惹人怜爱即使她衣着艳俗,但那张涂着红艳艳口红的嘴唇说出来的话却是那般的楚楚可怜。 周六。 诺丁山把程迭戈带到克莱儿的面前。 今天是克莱儿每周一次的劳动日,医护中心会分给住在这里的每一个孩子一小块土地,他们让孩子们在土地上种菜以此让孩子们达到和普通人一样体验到了劳动和收获的乐趣。 远远的,诺丁山就看到克莱儿在菜地上忙得不亦乐乎的身影。 和程迭戈站在绿色植物墙外诺丁山把克莱儿的照片递给了他。 目光透过植物墙的缝隙诺丁山望着克莱儿,说:“程迭戈,在我们在一起之前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情。” “照 片上的孩子叫做克莱儿,她是我的妹妹,也是我的心肝宝贝,克莱儿出生不久之后就被诊断为综合性早衰症,医生说她最多只能活到十八岁,十八岁于一个普通人最 好的年龄,苏珊娜,也就是克莱儿的妈妈也是我的养母不接受医生这样的话,她相信她的克莱儿肯定是与众不同的,她相信克莱儿肯定会创造奇迹,她坚信克莱儿会 活到二十岁,作为把克莱儿带到这个世界来的人她所能做到的是帮助克莱儿,只是,遗憾的是她中途离开了。” “程迭戈,苏珊娜未能完成的事情我会为她完成,因为我也和她一样坚信着,我们的克莱儿是与众不同的。” 悄悄的,手被握住,最初力量是小小的,但渐渐的,握住她的手的人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穿过她的指缝,两个人的手指紧紧扣在一起,没有留下一丝缝隙的紧紧的胶住。 握住她手的力量在变得强大,就好像那个握住她手的人要把他的力量分给她。 诺丁山说:“如果你决定和我在一起的话,你也要和我坚信着,克莱儿是与众不同的,然后,和我一起帮助她。” “好!”很干脆利索的回答。 诺丁山垂下眼睛去看她和程迭戈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他手指白皙修长,她想,上帝该是如何的钟爱这个男人,好像,属于这个男人身上的都会是让人很容易的第一眼就爱上。 “程迭戈,如果我和你说在帮助克莱儿的这件事情上比你任何想象中的还要困难呢?”怕程迭戈听不清楚诺丁山说得很慢。 他手一扯,诺丁山身体往着他身上靠,松开手,他揽住她肩膀,并且让她的头搁在他肩膀上。 “程迭戈……”头想从他肩膀上挣脱开,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嘘!不要打扰到我观察,我在猜谁是克莱儿。”他警告她。 诺丁山乖乖的呆在他的肩膀上,一动也不敢动,她心里模糊的想起了张妙丽和她说的话,程迭戈是她看上的男人,她看上的男人自然需要准确无误找出她的克莱儿。 小会时间过去。 程迭戈开口:“包着桃红色头巾的,围着橙色围裙的一定是克莱儿。” 诺丁山在程迭戈的肩膀微笑,包着桃红色头巾的,围着橙色围裙的就是克莱儿,克莱儿就像诺丁山给她取的名字寓意一样,喜欢这个世界一切灿烂的事物。 “你怎么能把她认出来。”诺丁山好奇的问,绿色植物墙和菜地距离有点远,单凭照片是不可能认出来的。 “你要听大实话还是漂亮话。” “都要听。” “那先说漂亮话,漂亮话就是克莱儿是多么与众不同的孩子啊,我自然一眼就可以认出她来,大实话是我根据你给我的相片克莱儿的喜好特征猜出来的。” 相片里那个叫做克莱儿的孩子戴着橙色手链,鲜红色耳环,穿着桃红色上衣,被一大堆灿烂色彩包围住的却是一张爬满皱纹的脸,那些皱纹就像褶子一样,一层挨着一层。 ☆、第18章 诺丁山(18) 当克莱儿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时她呆住了,诺诺手中牵着的那个男人就像是她所热爱的色彩一样,灿烂得盖过太阳星辰月亮。 一定是那个男人长得太帅所以把她的小同伴们都吸引到她的菜地来,他们号称是帮她管理菜地其实他们是来看他。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她刚刚松好土的菜地被踩踏得乱七八糟的,所以,她对那些人下了逐客令,她和他们说罐子里装了不少的虫子之后他们才恋恋不舍离开。 目光勉强从男人好看的脸移开,转向诺诺,意思很明显:快点介绍。 “他叫程迭戈。”诺诺扭扭捏捏的说出男人的名字。 哇,名字也好听,克莱儿知道很多了不起的人都叫迭戈,她知道的就有三位:圣.迭戈、迭戈.科斯塔和迭戈.阿曼多.马拉多纳。 即使名字很酷即使长得很帅,可在她这里再帅的男人也没有拥有走后门的权利。 “很高兴认识您先生,我叫克莱儿。”克莱儿伸手,拿出苏珊娜家的家教。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克莱儿。”男人微笑回握她的手。 上帝啊!这个男人笑起来有一口可以去拍牙膏广告的牙齿,就冲着这口整齐的牙齿克莱儿有一种冲动:让这个男人走后门吧,他都帅得让世界黯淡无光了。 不过,不行,她可是诺诺的家长,这个可是诺诺说的,诺诺老是和她唠叨这样的话“克莱儿你可是诺诺的家长,当有一天我有男朋友时,当我有一天要嫁人时,当我有一天要生孩子时都需要你拿出家长的权利。” 克莱儿知道那是诺诺使用的伎俩,她怕她死。嗯,这个时候好像不应该去想那些丧气的话,这个时候应该高兴,因为她已经可以行使到作为诺诺家长法则的第一项:给诺诺的男朋友打分。 “您要不要去认识我刚刚抓的十几条小虫子。”她问他。 “你想让我认识他们吗?” 克莱儿点头。 挑出几条最丑的小虫子克莱儿让它们躺在手掌心里,手掌心摊开,长相丑陋的小东西们扭动它们的身体在她手心爬行着,看起来是那般的恶心。 克莱儿让程迭戈蹲了下来,她把手掌心搁在他鼻梁下方的位置,让他更清楚的看那些生物们的丑陋结构。 “先生,您觉得它们丑吗?不仅丑而且还恶心?”克莱儿说。 丑而且恶心,这样的形容词克莱儿听过,她知道人偷偷的在她背后这样说她,大家都那样,一旦和周围的人不一样了大多都会给出这样评价,丑陋和恶心,人们的审美观总是会被固定在某一个框架里。 在那些话难受得让她偷偷躲起来哭泣时诺诺总和她这样说: 克莱儿并不丑,克莱儿只是提前变老了。 男人并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他在很认真的观察那些小虫子,之后,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嗯,是的,是有点丑,可它们也可爱,胖嘟嘟的,它们刚刚一定在克莱儿的菜地里饱餐一顿,我猜克莱儿肯定是让它们吃得饱饱的,才拎走了它们。” 这样的话,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脸部表情,就像是春风从心田上刮过。 克莱儿在心里哀嚎。 怎么办?她好想让他走后门。 挺住,克莱儿,不要被他声音迷惑住,漂亮男人是地球上最危险的生物,她要保护好她的诺诺。 于是,克莱儿侧下脸,耳朵往着自己的手掌靠,她在倾听小虫子和她讲话,小会时间过去,她点头。 克莱儿面对着程迭戈,很严肃的告诉程迭戈。 “先生,刚刚,小虫子们告诉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克莱儿没有让程迭戈有任何心理建设时间,迅速抓住其中一只最丑的小虫子放到程迭戈的鼻梁上去。 一般人们在毫无心理准备的状态下会很容易暴露他们的本性。 一个礼拜前,这里最聪明的吉米就是想出了这样的方法试探到她妈妈男友的心,托着鼻涕的小虫子一粘上那个男人的脸时,男人迅速跳了起来,他狠狠扯下了脸上的小虫子,表情厌恶,然后那个男人狠狠指着吉米的脸气急败坏:“你和这些小虫子一样让人觉得恶心。” 程迭戈并没有像吉米妈妈的男友一样跳了起来,他一动也不动的,小虫子在他脸上爬行着,他没有去看小虫子他只是看着她,目光很温和。 “刚刚小虫子们都和克莱儿说了些什么?”他问她。 克莱儿没有回答,她拿走了程迭戈脸上的小虫子,把所有的小虫子都放回玻璃罐子里,克莱儿低下了头。 一片阴影挡住了日光。 克莱儿迎来了第四个主动拥抱她的人。 前三个是苏珊娜、艾玛儿、诺诺。 第四个拥抱克莱儿的人是程迭戈。 “克莱儿一点都不丑,克莱儿只是提前变老了。”他抱住她用温和得如阳光般的声音告诉着她:“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有一天都会老去,那没什么的。” 透过那个肩膀,克莱儿看到了诺诺,泪流满面的诺诺。 然后,克莱儿决定了,让程迭戈走后门。 因为诺诺喜欢。 诺诺一定特别特别喜欢程迭戈。 而且,程迭戈的表现也很棒,她从他拥抱中感觉到了温暖,真诚不附带任何技巧成分。 克莱儿度过最为美好的一天,她管理的菜地在每月例行的评选中得到了最高分数,院长亲自给她颁发了鲜花,她和诺诺还有程迭戈在绿荫下野餐,程迭戈话不多但她说的话他都很认真在听,而且她说的那些话也得到他的理解。 时间过得飞快,夕阳西沉,医护中心的探访时间到了,告别时刻,克莱儿拿出了家长的那种气势,望着程迭戈把诺诺的手交到程迭戈手上,叮嘱着:“请您对她好,我保证,你会得到同样的回报。” “我知道。”他的手落在她头顶上,就像在举行一种重要的宣誓。 “一定要和她走到最后,因为,诺诺是一个大宝藏。” 程迭戈看了站在一边的诺丁山一眼,看着那个用固执眼神望着他的孩子,说:“好,我答应克莱儿,不会轻易放弃。” 他的话让那个孩子觉得满意,点头,然后说了一句:“那么,你现在可以吻她了。” 那个孩子的话听着就像老气横秋的神父让程迭戈想笑,再看了一眼诺丁山,在触到他的目光之后她又垂下眼睛了,很近的距离他清楚的看到她微微泛红的双颊,她是在害羞吗?如果吻她了她的脸颊会不会迎来更深的绯红? “你想看我吻她吗?”就在那么一个心念之间,这样的话从他口中溜了出来了。 “当然,恋人间接吻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那个孩子仰着脸,表情严肃:“如果你们介意我的话,我可以做小小的回避。” 可,嘴里说着会回避的人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就那样眼巴巴的用充满着期待的表情看着他们,程迭戈无可奈何的拉起诺丁山的手。 曾 经,他问过她这样的问题,那是在他吻了她之后问的,为了打破那种尴尬他就随便挑着问的,那时他的问题问得是如此的漫不经意,问题大约是这样“为什么你的名 字叫做诺丁山?”她回答这个问题时的表情他没有仔细去观察,只记得当天她语气淡淡说出“我一出生就被遗弃在这座城市。” 如今,再回想起那一刻程迭戈对于眼前的女孩的情感仿佛复杂了很多,怜悯?疼惜?心酸?尊敬?他已无法分清。 这一刻,他想告诉她一些的话,让她的眉头舒展,让她展颜欢笑。 程迭戈朝着诺丁山再靠近一点,他看着她用柔和的心情。 “我就知道我的直觉很准。”他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