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节
这年冬季，青域雪原还是与往常一样的寒冷。苏灿身着单袍，保持一样的动作坐在云床之上。钟小渝像往常一样，半蹲在他的身后，帮他将长长的黑发束在脑后。 可是就在钟小渝松开头发之后，她却发现整个发束微微抖动了一下。 微微抖动，几不可查。但终究是被钟小渝看到了，她整个身躯忽然僵硬，呆呆看着身前的男子。 十一年的等待，每天都在期盼，可是期盼的那一天终于到来之时，她却不敢相信了。 她怕再一次失望，再一次无奈。曾几何时，她幻想着天资卓绝的男子忽然提前清醒了，可是等她定神之后，却发现只是自己的臆想而已。 钟小渝呆呆望着苏灿的背影，希望能够看到整条发束再度摆动，而不是被晨风吹动发丝。 可惜发束再也不动，她若是勇敢地向前去，就会第一时间看到苏灿眼皮颤动，然后费力地睁开。她若是再勇敢一点，将会是苏灿在十一年之后醒来看到的最美的风景。 可惜，她一直站在苏灿身后。一动不动。 苏灿如同普通人晨起一般，慢慢睁开双眼，先是看到了远处的群山，然后又看到了身下不足一丈的云床。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最后全力承接魔尊必杀一招的时候，至于怎么来到青域雪原，来到仙家园林的上空，竟然没有半点印象。 所以他要找个人问一下。 他长身而立。 他转身四顾。 他目瞪口呆。 钟小渝满脸泪水站在他的身后，嘴角轻轻颤动，却不知是喜是哭。 苏灿一眼看去，却觉得心爱女子变了，似乎变得成熟了一些。虽然娇颜如昨日般美丽，但泪光闪现的双眸之内却多了些成熟与内敛，少了些活泼与灵动。 “小——咳咳。” 苏灿想要说话，却发觉舌头都有些不灵便了，所以他动动舌头，咳咳嗓子，想要重新叫一声小鱼儿。 但是钟小渝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 钟小渝猛然上前，扑到苏灿怀中，放声大哭。 由于扑得太猛，竟然将苏灿直接扑得后退数步，跌落云床。但是她丝毫未觉，就这样抱着苏灿跌落云端，跌向仙家园林的奇花异草。 一朵喇叭状地粉色花朵将两人接住，然后轻轻放在柔软的草地之上。 苏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钟小渝内心的苦楚他似乎能够感同身受。所以他并未开口，一直等待钟小渝哭完。 哭完之后，她自然会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钟小渝的哭声生生持续了半个时辰，方才将这十一年的担忧与委屈发泄干净。 她的哭声也将白牡丹和夜昙花吸引过来，当他们看到苏灿终于醒来，顿时喜不自胜。好在他们同样默契地没有打扰钟小渝，一起等待钟小渝情绪稳定下来。 这么多年来，这个姑娘承受的压力，他们皆看在眼里。想到终于不用看这个姑娘强颜欢笑而心疼了，他们的心情就一阵舒适。 钟小渝不再哭泣之后，却开始捶打苏灿的胸膛，一边捶打一边骂道：“你这个混蛋，混蛋，一睡十一年，你是个猪吗？混蛋……猪……” 苏灿被钟小渝的骂声搞得不明所以，所以将钟小渝双臂紧紧抓住，紧张道：“十一年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怎么回事，黑白两位前辈？”苏灿看到白牡丹与夜昙花也在旁边，也问了一边。 两人对视一眼，皆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苏灿的问话一样。 这傻小子，别人担惊受怕的十年，他却如同睡了一觉一样。结果睡了一觉，还在悟老之路上迈出了几大步，远超同龄之人。 钟小渝看到苏灿茫然不解的样子，也扑哧一笑，赶紧从苏灿身上离开，满脸羞涩地整理皱巴巴的白裙。 “三位老大，我求求你们，哪位行行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吗？”苏灿可怜巴巴地拱手作揖，就差给三人跪下了。 结果引来的又是三人大笑，他们并不是嘲笑苏灿，而是因为太开心了。 是啊，太开心了。十一年，四千余日的等待，该醒的人终于醒了。 “傻小子，先看看你现在的境界吧？”白牡丹终于不再发笑，提醒苏灿。 苏灿这才想起，十年一梦，恐怕别人的修为都超过了吧。 他偷偷瞧了一眼钟小渝，却发现她都已经达到了悟老一级。 这下完蛋了…… 这是苏灿再次目瞪口呆之前，最后一个想法。 皮肉筋骨髓全部达到了悟老境界，心脏也凝练无比，这是悟老六级的特征啊！ 睡了一觉，就悟老六级了吗？苏灿心中暗道。 可是下一刻看到的景象更加让他惊奇，七彩麒麟脉，体内血脉竟然和圣兽麒麟一般的血脉，这就是说，悟老七级的槛都过去了？ 钟小渝终于不舍得让苏灿保持着一副呆傻模样，连忙将圣麟相助，九尊者救治苏灿的事情一点点讲给他听。 白牡丹与夜昙花虽然亲身经历，但是他们也饶有兴趣地听了一遍，因为这种事情不仅难以遇见，就是听说都极为罕见。 苏灿听完之后，良久不语，最终态度诚恳地对着白夜两位尊者深深鞠躬，感谢活命之意。 两人连忙让开，只说是分内之事。 苏灿又遥遥向着南方一拜，感谢圣兽麒麟与师父和师叔伯们。 待他终于将思绪平定，接受自己突然变强的事实之后。钟小渝又告知他两件事，让他定夺。 原来十年间，钟小渝并没有闲着。她想到苏灿清醒之后，最先做的应该是去五行之地锤炼除了心脏之外的肝脾肺肾。因为悟老六级与悟老八级之间的差距可谓天壤之别。 五脏之中，肝属木，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要想锤炼五脏，尽快度过悟老六级，肯定要去对应的木、土、金、水四地，这才是最效率的做法。 钟小渝让夜昙花看管苏灿，自己便骑着小龙马走遍悟者大陆各个角落，选择了四个五行属性最强的地方，以便苏灿修炼。 第二件事却是在这途中，她竟然得到了玄武短尺的消息，自从量天尺得到朱雀短尺，达到悟老九级之后，就再也难以寸进。据他所说，只有找到另外一柄短尺方能达到悟尊之境。 如今有了玄武短尺的消息，尺老一直等待苏灿清醒，然后与其一起寻找，好让自己实力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量天尺认主之后便不能远离主人，若非如此，尺老恐怕自己造驾驭着量天尺去寻找玄武短尺了。 如今是先去五行之地，还是先去玄武短尺所在之地，需要苏灿自己做决定。这么多年来钟小渝独立在外，除了小龙马能够帮助自己之外，便再无任何一人帮他。所以苏灿醒来后，她立即将当家作主的权力还给苏灿。 她只管笑靥如花地陪在苏灿身边。 苏灿略一考虑，便决定先去寻找玄武短尺。因为器灵的力量就是自己的力量，就算他成为悟老八级，那也不如尺老晋级悟尊来得划算。 不过，出发之时，夜昙花却告知苏灿，他要和老白抓紧时间将仙家园林的一众灵植培养到更高的境界，因为三大圣地已经感觉到大陆边界的不安宁，或许魔族入侵的日子，不需要多长时间久会来临了。 传说中的千年时间，恐怕因为种种因素，只剩下不到百年了。 如今大陆众强者除了灭除内患之外，那就是尽力培养弟子，以备来日之战。 苏灿并不担忧，没有尊者守护，那能更加锻炼自己的能力，更何况百草结衣内还有众多悟老灵植，大不了蚁多咬死象，大不了打不过就跑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过，夜昙花虽然不在，他却找了一个“替代者”来帮助苏灿，那就是饕餮家族不知第几代孙，小饕。 当年在圣麟秘境因为吃了太多如意果而陷入沉睡的小饕，终于在苏灿陷入沉睡的第二年清醒，清醒之后便达到了悟老九级之境，这几年不知道吃了仙家园林多少神异果实，早达到悟老九级巅峰，距离悟尊境界只差临门一脚而已。 所以白牡丹安排小饕跟着苏灿出去历练一番，也好寻找成为悟尊的契机。 这个混乱时期，多一个悟尊才叫多一分力量，其余只能以数量取胜，当不得主力。 小饕早吃厌了素果，对于花花世界的各种美食早就垂涎日久，因为要等苏灿醒来，不得不多呆了几年。如今听说苏灿醒来就要出去，早兴奋地在门外候着了。 苏灿告别白牡丹和夜昙花，与钟小渝下山而去。后面跟着蹦蹦跳跳地小饕，一片白光时而在前，时而在后，不多时便叫唤着要吃东西。 不过，这么多年来，不管他吃了多少东西，身体却如十几年前一样，依然是三尺长短，一尺高低。若不是有张引人注目的大嘴，恐怕就要被人当做小白羊了。 苏灿走了不到百里路，就开始后悔带着这个巨大的吃货了。 他情急生智，突然对小饕说：“小饕，我决定让你和龙儿比赛一番，若是你赢了我就让你吃个饱；若是你输了，一个月不许吃我的灵果，只许自己找吃的，如何？” 小饕歪头道：“比谁速度快吗？好啊好啊！终于可以大吃一顿了……” 它倒是自信满满，苏灿撇嘴道：“大言不惭，先赢了我们再说吧。” 说完之后，他将小龙马放在外面，告诉它要与小饕比赛之事，让他一定要争气，莫要输了主人颜面。 小龙马点点头，表示不在话下。 一场载着两人的龙马之王与神兽饕餮后裔的赛跑比赛马上开始。 …… 第四百八十七章 吃货惹祸 苏灿一声令下，龙马之王扬起四蹄，在崇山峻岭之间如履平地，英姿飒飒。 反观小饕，迈开四条小短腿，奋力奔跑，有时还因为地势不平，咕噜噜滚上无数圈。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滑稽。 太滑稽了！ 钟小渝看一眼它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于是银铃般的笑声就洒满一路。 不过，小饕跑步的姿势虽然滑稽，但速度却不容小觑，在前半程，竟然与擅长速度的龙马之王并驾齐驱，不相上下。 这一方面是由于境界差距，小饕是悟老九级，龙儿则刚刚晋级悟老，另一方面却是因为饕餮一族天生的身体优势，它们不仅速度如此，就连力量、敏捷性都是出类拔萃，可以与单方面强悍的种族一较长短。 好在后半程，小饕终于慢了下来，这让惊出一身冷汗的龙马之王终于放下心来，于是撒开四蹄，将小饕甩开了几百里，然后在前面慢悠悠等着失败者的到来。 “这不能算，跑了一半肚子就饿了，要不然你肯定赢不了我。”没想到小饕赶上来之后第一句话便是耍赖皮。 苏灿没好气地说道：“愿赌服输，不要丢你饕餮一族的脸啊，小家伙。” 小饕听到苏灿将问题上升到家族脸面之上，顿时不敢说话了。不过憋了半天它还是委屈地说出一句：“人家真饿了嘛……” “没出息的家伙。”苏灿无奈之下只能掏出一堆灵果，让它吃了个三分饱，平时都是吃一分饱的。苏灿可不敢喂饱他，否则百草结衣之内的生灵就该造反了。 三分饱还是看在它前半程与小龙马不相上下的情况下，苏灿才勉强多摘了些灵果给它。龙马之王可以在一天的时间都保持这种高速，小饕却只能在短程冲刺之时使用，这就是差距。 不过，有这俩货的存在，最起码逃跑已经不成问题了。 下山之后，苏灿一路向东行去。按照钟小渝指点的方向，玄武短尺出现的地方在靠近鲜国的隐国大城啸雷城附近。 青衣师姐的天青派离此地倒是不远，若是有时间，还可以去探访一下她，顺便填填肚子，填填小饕的肚子。 希望不要把天青派吃怕了才好，嘿嘿。苏灿一想到青衣目瞪口呆的样子，心中一阵坏笑。 有小龙马在，只需大半日便到了啸雷城，恰好可以寻一个好的酒楼吃上一顿晚餐，然后再寻找一个好的客栈休息一晚。 知道自己十一年没有吃上一点东西之后，苏灿也馋虫大动，想要吃上一顿饕餮美食，方才能够安慰一下寂寞的脾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