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
骆越人活动的时代大致是从战国至东汉时期,在历史上又常与西瓯并称为瓯骆,古骆越国面积辽阔,西起云南,东至广东,后也因为汉朝归纳天下,而逐渐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因此对于骆越文化的谜团,一直有不少相关工作人员在寻找。 当时,一支考古队到了上爻村采访,离奇的是,他们没有访问到关于骆越的蛛丝马迹,反而打听到了一个奇怪的传说。 据说离上爻村不过四五公里的地方,是一片儿环形山,入山的通道只有一个,被唤作一线天。据说那环形山其实并非是真正的山,而是后期人工累积出来的土墩,那么多土,又是哪儿来的?当地民间传说,明朝时期,曾经有军队在此开矿,后来矿挖完了,又在此地建立了一个名叫‘牙山宝殿’的地方,壮族没有自己的文字,后世多沿用汉文,有些老一辈人半吊子水,所以经常把字弄错。 这个琊山宝殿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牵扯到一个很诡异的传说,相传,那支军队在挖矿过程中,忽然挖出了一股冒着黑烟的黄汤水,那股黄水瞬间浸没了人的小腿,黑烟弥漫,天昏地暗,就在这朦胧的黑烟之中,一座造型精美,巧夺天工,广阔无比的宝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有人立刻意识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黄泉水和阴司宝殿?军队中的人挖矿,莫非惊动了黄泉地脉?没多久,黑烟散去,黄汤重新流入地底,土崩石散,矿脉也完全被掩埋。当时的挖矿队伍中,还有一个监管矿运的奇人叫‘吴堰师’,是当时著名的风水大家,听闻此时后,便进言说挖掘矿脉,动了地底阴气,恐怕会引起阴司的不满,需修建一座阴间宝殿,以供鬼神出入,而那宝殿的造型,便是按照那黑烟中出现的阴司宝殿所铸造。 宝殿修建好之后,便下令当时周围的人,不得在靠近宝殿附近。据说上爻村古时候原本就住在那附近,是被迫搬迁,才到了现在所处的地方。 这便是资料上的全部内容,见我看完,顾文敏说道:“你有什么看法?” 我忍不住敲了敲桌子,道:“有两点,第一:这地方明朝时期曾经开发过矿脉,应该也是和格格尔公主墓的地藏王菩萨像有关;第二:这地方不是古墓,而是一个所谓的,仿造阴司宝殿而建的建筑群,那地方能有什么?”我爷爷当年为什么会被吸引过去? 这个牙山宝殿,和我要寻找的琊山宝殿,是不是同一个? 顾文敏点了点头,说:“在格格尔公主的时间上,宝殿的建筑时间是吻合的,至于它究竟存不存在,我对此进行过打听,你猜我打听到了什么?”看着顾文敏严肃的神情,我眯了眯眼,示意她接着说下去,顾文敏便道:“那只考古队,听到这么离奇的事,当然要去查看一番,结果一行六人,五个失踪了,只剩下了一个,那个人还疯了,在精神病医院住了十二年,最后死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道:“疯了?怎么回事?” 顾文敏压低声音道:“我还去访问过当时那间精神病院的医生,据说,那个疯了的人入院进行病情回顾时,说了一些非常可怕的话,我将这些话记录下来了。”说着,递给了我另一张纸,上面是漂亮的手写字。 因为有些精神病,是在某种巨大的刺激后产生的,因此在治疗上,有病情回顾法,即让病人回忆那段使他受到刺激的经历。可以想象,顾文敏为了能弄清楚琊山宝殿的事,必然是奔波了很久,我心里自然感动,便顺着纸往下看,上面是一段顾文敏所记录的医生和病人的对话。 医生:“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病人:“我知道,我没疯……” 几乎大部分精神病人都会这么说,医生继续问:“你还回忆的起,在进入医院之前,你遭遇了什么吗?” “记得,我们进了山。” 医生:“然后呢,山里有什么?” “山里什么也没有。” 医生皱了皱眉,换了个方法问:“山里肯定有一些东西,比如鸟,野兽,你和你的同伴,你们在里面经历过什么?” 病人脸色变得很惊恐:“他们消失了,被吃掉了。” 医生用钢笔敲了敲桌子,觉得这个人受刺激的情况非常严重,说的话完全没有逻辑,对于靠病情回顾使之好转的希望不大,但精神病人的胡言乱语,其实是一种潜意识层面的表达,因此医生继续问:“那么,他们是怎么被吃掉的,被什么东西吃掉的?为什么你没有被吃掉?” 接连三个问题,病人有些反应不过来,皱着眉毛思考,片刻后,叙述了一段语无伦次的古怪经历:“那里有一座房子,他们被房子吃掉了。我一直跑,地面上也有很多房子,每个房子都长了眼睛,然后我从地上,掉到了天上……” 医生:“……” 须臾,整理了思路,医生耐着心继续问:“吃掉他们的,是什么样的房子?”对于病人的这段话,医生是完全不信的,这些都是病人的臆想,但臆想的具体形象,有时候也表达着病人的内心状况,因此他问了一个在外行人看来,很莫名其妙的问题。 让递给病人一张纸,紧接着,病人画出了一副奇怪的画,这个画,老医生记忆犹新,因此他画给了顾文敏,而顾文敏此刻将它画在我手里的纸上。 那根本不是一座房子,而是一张尖尖的脸,像狐狸,大张着嘴,嘴里有几个黑点。 我问顾文敏:“这几个黑点代表什么意思?” 顾文敏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医生当时也问过这个问题,但没有得到答案,不过……”她似乎有自己的想法,歪着头,盯着那个古怪的‘房子’,说:“黑点一共有五个,我怀疑,这代表着被吃掉的五个人。” 我道:“考古队的人就这么消失了,难道后来没有人去搜救过吗?”顾文敏摇了摇头,说:“我也追查过,但这件事情,似乎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或许后来还发生过什么,但没有找到相关记录。” 顿了顿,她道:“你一定会去对不对?” 她很了解我,就算只有十分之一的机会,我也必须要去确认,于是我点了点头。 顾文敏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道:“是我,不是我们,文敏,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不能再让你跟着冒险?” 顾文敏道:“我并不止是为了你一个人,作为一名警察,我有义务查清楚当年那支考古队失踪的原因。”我知道她只是在找借口,但顾大美女的性格我很清楚,她不会胡乱做决定,但决定了的事,却是几头牛也拉不回来,事到如今,也只能再走一趟了。 等我俩讨论完这些事情,出去时,肖静正缠着豆腐问东问西,豆腐被她缠的不行,一见我出来,立刻跟逮到救星似的,说:“他才是你的男人,有什么问题你问他。”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隐瞒了,但肖静毕竟是个局外人,有很多事情,她知道了,反而不好,于是我隐藏了一些东西,只说自己要去寻找爷爷。 肖静信以为真,立刻说:“我也跟你去。” ☆、第二十章 搭伙 豆腐在旁边一口茶喷了出来,说:“哎哟,妹子,我们是去山区,您以为是去旅游啊,您那高跟鞋不合适。” 肖静这次是铁了心,说:“那我不穿高跟鞋。” 豆腐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说:“可以啊,不过那山里可不好玩,草丛里面藏着各种各样的蛇,草里还藏着虫子,一不留神,虫子就爬你身上了。你知道滚青虫吧?手指这么粗,绿色的,爬起来一伸一缩,皮肤痒酥酥的,拍它一下吧,吧唧……就变成绿色的肉酱了。哦,还有蚊子,各个跟苍蝇一样大,还有蜘蛛、蝙蝠、地赖子、老虎、狼,到时候遇见猛兽,各自逃命,可没工夫照应你,万一你被它们追上了,啧啧啧……” 肖静一跺脚,说:“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我当然知道这些。”随即看向我,说:“悬悬,我要跟你一起去,我不想再和你分开,离开你我害怕。” 我当然不愿意肖静去,顾文敏是警官,身体素质不一样,几个老爷们儿也不是她的对手,还使得一手好枪法,而且见多识广,就算真遇上什么危险,自保绝对没问题。但肖静不一样,她的生活和这些沾不上边,平日里最常做的是逛商场、美容或者约几个伙伴聊天喝咖啡,这样的身体,哪儿能去山里折腾。 听她这么说,我便道:“这不是儿戏,小豆说的没错,此去有性命危险,真遇上要命的事儿,或许连我也救不了你,明白吗?” 肖静紧咬着娇滴滴的红唇,眨了眨眼,说:“我担心你。” 豆腐一向唯恐天下不乱,道:“你不是担心他,你是担心他搞外遇吧。”这话还真说到点子上,气氛顿时尴尬起来,我狠狠瞪了豆腐一眼,心说交友不慎,总有一天我会忍不住掐死他。 短暂的沉默后,肖静扯着我的衣袖,一脸可怜样,说:“我不想离开你身边,我害怕,万一姓林的又……我要跟你在一起,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说完便抱着我不撒手,我一时又尴尬又感动。肖静性格和顾文敏不一样,她属于很善于表达感情的人,爱你的时候甜言蜜语不离嘴,此刻这么一说,瞧见她又怕又伤心的模样,我也心软下来。 不过,生死之事不是儿戏,我心里想着该怎么安抚肖静,打消她的念头,这时,顾文敏却说:“光咱们三个人还不行,我觉得还得再添个帮手。” 肖静瞪大眼,立刻说:“我、我、我……我也可以帮忙,我会做饭,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悬悬,求你了……”说罢抱着我的胳膊直摇。我没想到顾文敏会为肖静说话,想了想,瞧肖静这模样,我要是不答应她,估计就得哭了,只能道:“那就去吧,但是要说清楚,出了门就不能像现在这么任性了,到了那个地方,会发生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肖静立刻笑起来,踮起脚便朝我脸上来了一口,说:“我都听你的,什么时候去啊?”我尴尬的要命,都不敢看顾文敏的脸了,赶紧转移话题,说:“容我想想,这事儿不能急。”首先我们四个人,就我和顾文敏战斗力要强些,豆腐和肖静,不提也罢。 就这么去,实在太过草率,必须得有个万全的计划,其一是要带足装备,那琊山宝殿时隔几百年,或许早已经消失,没准儿只能挖到地基,因此虽说不是倒斗,但探铲一类的装备还是要带。其二:我们人手上也稍显不足,爷爷都能交待在那个地方,我们更不能掉以轻心。 思来想去,我决定还得找个帮手,也就是找人搭个伙。 以前生意上的人脉,我倒是积累的不少,但若说干这种要命的事儿,还真找不到搭伙的人。若我有赵老头或者颛瑞的势力,就能直接请各路能手来搭伙,可惜,我现在还没那个能力。 豆腐闻言,说道:“咱们现在和颛瑞,好歹也是合作关系了,我看不如这样,让他借点儿人给我们。” 豆腐的思想也太一根筋了,我差点儿没被他给气乐了,说:“小豆,你把人心想的也太美好了,咱们跟颛瑞什么关系,他能给我们借人?你还记得卫南京他们的出场费是多少吗?再者,即便真的给我们请了人,那些人能跟我们一条心吗?” 豆腐砸了砸嘴,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咋办?”说着,他忽然眼中一亮,一拍脑门说:“有了,找吕肃啊,反正赵老头也放了你鸽子,八鲤斗蛟镇海石,吕肃拿去也就拿去了,和我们无关,他仗义,找他可靠谱多了。” 吕肃此人温文尔雅,表面看起来是个好人,大凡跟他相处过的,十个有九个人叫好,不过,脱下这层面具,后面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不得而知了。如果从表面上来看,请吕肃出山,到是个可行的办法,但问题是,吕肃现在在哪儿? 豆腐十分积极,说:“打电话找颛瑞打听打听。”他向来积极,不等我开口说话,便掏出手机给颛瑞打了电话。 “喂,我找颛瑞,哦,你就是……土豪,是我,对、对、对,我就是陈悬的跟班。哈哈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想死你了,吃饭了吗?最近心情怎么样……兄弟,改明儿来深圳我请你吃饭……没问题没问题……” 顾文敏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须臾,扑哧一笑,说:“他俩在聊什么?” 我习惯了,没吭声,只听豆腐东拉西扯说了一长串,难得颛瑞没有挂电话,眼瞅着十来分钟过去,豆腐已经从中美关系扯到了双边贸易上,我赶紧拍了拍豆腐的肩膀,示意他说正事儿。豆腐立刻转移话题,对着电话说:“怎么能联系到吕肃?” 也不知颛瑞那边是怎么回复的,豆腐顿时一跳,说:“别他妈忽悠人了,你不知道才怪……喂喂。”看来颛瑞将电话给挂了,豆腐一脸受辱的表情,一边儿问候颛瑞的祖宗十八代,一边儿回拨了过去,接通之后,便听豆腐尚未开口,神色就变了下,估计是颛瑞那头说了什么。 紧接着,豆腐将手机递给我,示意让我接听。 “喂。”我接过手机。 电话另一头,颛瑞不冷不热的说道:“我不想跟那个白痴通话,有什么事,说吧。”我看了神色哀怨的豆腐一眼,道:“我找吕肃有事,把他的联系方式告诉我。” 颛瑞淡淡道:“我说了,没有,他失踪了。” “失踪?怎么回事?” 颛瑞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有些事情,我自己也没有弄清楚,你找他有什么事?”没弄清楚?我看八成是不想说吧? 想了想,我便将琊山宝殿的事儿一说,颛瑞闻言,道:“算我一个。”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说:“你?你来做什么?” 颛瑞道:“那地方,恐怕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见面再说。”说完便挂了电话。 我捏着手机一时有些错愕,什么叫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难道颛瑞知道些什么?莫非,他对琊山宝殿也有兴趣? 思来想去也不明白,我干脆也不想了,心说看来只能等颛瑞来了,才能问个清楚。 不过第二日,颛瑞便带着手下来了深圳,除了他本人,还有钟恭和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是他本家最小的一个兄弟,看起来像个普通大学生,性格也不错,没有颛瑞那么阴沉。众人落座,关了店门,上了二楼商议。 颛瑞依旧是老样子,只不过由于出门在外,因此带了一个半边脸的面具,回头率非常高。 为什么说我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呢?原来,这个琊山宝殿,在行业内的老一辈嘴里,是个特别邪门的地方,正因为邪门,所以很少人提起,行业内一般人都不知道。这行里有句俗话,考古倒斗不分家,挖蘑菇的不仅关注业内信息,同样也关注考古信息。当年那支考古队离奇失踪的事儿,行业里不少有眼力劲的人,都组队去一探究竟,结果回来之后,一个个都闭口不言,根本不提在那里发生过什么事儿。 问的急了,最多只说一句:那不是活人待的地方,那里属于阴间,不要再问了。 颛瑞虽说不属于那老一辈人,但家底渊源,所以自然是知道这些消息的,因此听我说起我爷爷曾经去过琊山宝殿,便有心一探。他被乎呿铎困扰,而我身上的诅咒也和那东西有牵连,我俩在线索的追查上,方向其实是差不多的,因此,颛瑞立刻决定加入我们的队伍,一起去一探究竟。 ☆、第二十一章 算命 有了颛瑞的支持,接下来的一切进展的比较顺利,我将店铺交给独眼龙打理,置办一系列装备,三天后,一行人到了广西的宝溪乡。这地方地处偏僻,辗转了好几趟大巴才进乡,在当地人的指引下,租了辆三轮车,摇摇晃晃朝着上爻村进发。 上爻村是个原始的壮族村落,由于交通不便,因此村里还保留了很多传统习俗,进了村便能瞧见依山而建的吊脚楼。这地方人口少,来的外人更少,而且少数民族一向热情,因此一进了村便有人主动询问来意,我们随意扯了个旅游的谎便将淳朴的村民骗了过去,受到了热情的招待,让我心里觉得挺过意不去。 站在上爻村的高地处,便能瞧见远处环形山的山墙,云遮雾绕一片。桂地多山,气候潮湿闷热,深山野林里瘴气丛生,毒虫遍地,当地人都有一种土方儿,可以涂抹在裸露的皮肤上避虫。 壮族人多说汉语,入夜时,老乡跟我们闲聊,便听豆腐问道:“你们村为啥叫上爻村?” 老乡呵呵一笑,说:“我们壮族人很多都信道教,我们村子的祖先就是一位‘仙家’。”有些地方,仙家是对道人的尊称。豆腐闻言诧异说;“道士不是出家人吗?怎么能成为你们的祖宗?”我道:“小豆,这你就不懂了,道教又有正一和全真之分,两教之下又各有宗门,有些是可以结婚生子,入世入俗的。” 老乡道:“你说的不错,所以我们这地方的人,多多少少会些批命推易的事。这地方深处群山,中年阴雾弥漫,难免阴气过重,上爻者,众卦之先,是至阳之象,先祖将此地取名上爻村,有助长阳气的意思。” 我们一行人大为惊讶,没想到这地方的老乡,各个说话都跟神棍似的,看起来还真有那么两把刷子。豆腐来了兴致,伸出手说:“老乡,那你帮我看看手相,给我算算命成不?” 那老乡留着一撮胡子,十分热情,罢手说:“我不擅长看相摸骨,不过倒是可以帮你们看看八字儿,把你的出生年、月、日、时写给我,我帮你看看。”说罢让家里扎着冲天辫的刑子拿来了纸笔。 豆腐写下年、月、日、时,便见老乡掐着手指,批出了八字的年柱、月柱、日柱、时柱,一边儿看,一边儿写,写着写着,就叹了口气,片刻后,对豆腐说:“年柱有杀,你的父母应该很早前就去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