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我忽然望住他的眼睛:“不,在我心里,你永远在神坛之上。” 夜里照旧在庭院吃饭。 汤汁酿豆腐,苦瓜炒牛肉,一条清蒸的红尾海鱼,吃得很清淡,晚饭后,坐了一会儿,然后喝茶,斯成说:“你这身衣服很好看。” 我那天穿了一件的素色的白棉裙子,细细的蓝白条纹,中袖,因为天气微凉,外面披了件开衫。 我笑嘻嘻的答:“喜欢人就说嘛,别夸衣服。” 斯成脸上神情有点波动。 过了一会儿,他说:“葭豫,我知道和你在一起会好,可没想到有这么好。” 我再也忍不住,探过头去吻他。 双手紧紧地缠绕住他的腰,他身上的浅蓝衬衣,他身上的蔚然气息,将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肩上。 我已经不能拥有,我要把这一刻,永远地,永远地记住。 临时前的夜里。 斯成问:“你可否愿意和定中离婚?” 我不敢说话。 我知道,我对不起斯定中,若是我们要结束婚姻,我永远不可能是提出的那一个。 斯成追问:“葭豫?” 我说:“对不起。” 斯成也有点低落:“sorry,是我太心急。” 那天夜里,我们辗转反侧,我在天快亮时,抵挡不住困倦睡去,斯成依旧安静地躺在我的身侧,但我知道,他没有睡着。 他睡眠一向不好,亲近的身边人都知道。 但明明前几天晚上,他睡得都很沉。 我依稀记得我还说:“要不要我给你热杯牛奶?” 斯成模糊低沉的声音说:“不用,你睡吧。” 我们第二天一早起来。 斯成要返回城中,赶当日早晨十点钟的会议,他实在太忙。 他留下他的车子给我用,让吴俊夫送我至机场。 我说不用。 斯成坚持要。 我只好答应了,他推开驾驶座的门要下车,在最后一刻,我按住他的手,说:“斯成,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他回头看了一眼我的神情,又关上了车门。 我说:“谢谢你。” 情绪复杂翻滚着在喉头往上涌,简直不知如何开口,我只好忍住哽咽说:“这四天,我每一天都非常幸福,是一辈子从来没有过的那种幸福。” 斯成望着我的神色,要开口说话。 我用眼光制止了他,然后说:“我回去之后,我们就忘了吧,就当那是一场梦,本来就不该发生的。” 斯成一言不发,脸上的神色渐渐凝重。 他沉着地说:“葭豫,我并不打算就此分别,我打算和你有未来。” 我摇摇头:“没有未来。”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他苦涩地道:“婚外情?” 我终于带了哭腔:“我们不可以这样子,这样子是不对的。” 我转过头去流泪,不让他看到。 我硬起心肠干脆地说:“你结婚吧,你也该结婚了。” 然后不等他回答,直接下了车。 因为情绪太坏,也不想掩饰,我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 吴俊夫送我至机场,替我办妥登机手续,临时入闸前,他忽然说:“你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女孩子。” 我没有说话。 他将箱子递给我。 我闷不作声低头接过,迟疑了一会,说了一句:“提醒他注意身体。” 然后推着箱子决然地转身,飞机飞过浩瀚大洋,回到了我逃不开的牢笼。 我闷不作声低头接过,迟疑了一会,说了一句:“提醒他注意身体。” 然后推着箱子决然地转身,飞机飞过浩瀚大洋,回到了我逃不开的牢笼。 ☆、第51章 五一 我返回旧金山,食不知味,一个月瘦了七磅。 日子过得浑噩,有时候夜里突然醒来,四周万籁俱寂,在黑暗中会猝不及防地想起那个乡村庭院里的梨花树。 树下饮酒的人,穿一袭淡蓝衬衣,慵懒适意的模样,笑起来眼窝处的浅浅皱纹,想起我们在那段清淡知足的短短日子,不敢想,却又忍不住想。 到第二个月的第十二天。 斯成还是来了美国。 他在电话里,低声的恳求:“我不是特地来找你,我是出差经过,真的,我在这座城市里,我不能不给你打一个电话。” “葭豫,我们,见一下好不好?” 我还是出去了。 斯成等在酒店门前。 那是六月初,旧金山的夏天,干燥凉爽,他穿白色亚麻衬衣,头发打理得很整齐,立在四季酒店的玻璃廊檐下。 礼节性地拥抱。 我们走进大堂一侧的咖啡馆。 我调侃说:“我已进事务所,今日是提早下班请假外出,尚在试用期,为了见你,一次用光了一个月的休息份额。” 斯成心情看起来也还可以:“荣幸之至。” 他凝视我的脸,但很快转移了视线:“工作还适应?” 我点点头说:“还成,一开始都是这样,进华资所比较容易,同事大半做移民咨询,也赚得不少。” 斯成说:“要是有问题,给我打电话,记得吗?” 我柔声答:“我能应付,你不用担心。” 吃了顿饭,客气地闲聊了一会,助理下来找他。 他有跟国内有视讯会议要开。 斯成抬腕看看表说:“我大约一个小时忙完,你去附近逛一下街,一会我过去接你好不好?” 这里是市中心,联合广场周围名店云集,一个小时其实非常的好打发,但现在已经八点过,一个小时候,那已经是近晚上十点。 我摇摇头:“太晚了,我回去了。” 他适当地控制情绪:“也好,我让司机送你。” 我站起来:“不用了,我开家里的车过来的。” 我从酒店出来,城市灯光闪烁,我穿过广场,邂逅了几个被游客包围住的绿妖精和黑巫婆,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因为离他这样的近,即使不能在一起,却忍不住心底千般不舍,终究还是没有离开。 我走进了百货公司,春节前在妮梦玛珂丝给葭妍买一件大衣当新年礼物,当时贵得简直肉疼,在里面转了一圈,满目都是挎着名牌包珠光闪闪的贵妇,走了出来,进梅西百货,刷了一套上班穿的套装。 根本没有心情购物,于是草草收场,往南走进市场街,在borders的意大利小咖啡店坐了下来。 这家店有大量的书籍和唱片,已经是接近打样十分,人还是不少。 点了一杯咖啡,忍不住看表,一个小时过去了。 我怔怔地望着书店对面的广场,深夜的游人渐渐散去,乞丐和跳蚤市场的精灵也已经回家。 就在此时,我忽然看到,从四季酒店的方向,街灯下一个人脚步匆忙而来。 黑发,身形高挑,白亚麻衬衣,浅卡其休闲西装外套,瘦削的东方面孔,不笑的脸,眉目清冷,步履匆忙地穿过街道,人行街道的绿灯开始闪烁,他迈开长腿一路小跑,直接穿过了斑马线。 他自己一个人。 我的心怦怦地跳起来。 斯成行色匆匆地走过对岸的街角,消失在我的视线中,然后我又在广场的对面看到了他,他在几家百货公司的门前徘徊,此时商店已经打样,他又穿过广场折返回来,在市场街一条小巷子来来回回地看了几圈,又一次,他甚至都站在了波德斯的橱窗前,只是他朝里面看了一眼,我在二楼的位置太深了,而且挡在一副巨型的u2海报后面,他根本看不到。 那一个瞬间,他神色依然沉静,只眼底泛出的焦急,似乎转成了失望。 重新走回对面的艺术画廊,他的脚步终于慢了下来。 斯成又缓慢地沿着街边走了一会儿,直到将整个市场街都看了一遍,他绕回书店附近,旁边是一个露天咖啡座,他皱了皱眉头停住了脚步。 他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缓步走向了最近的一张桌子,用手扶着椅背,慢慢地坐了下去,蹙着眉头微微弯下腰,手握成拳,用力地压了压右腿。 就是那一瞬间,我感觉到眼眶中有泪水泛出来。 我站在街道旁,看到他从裤兜中翻出了电话。 我说:“回头。” 他脸上欣喜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伸手撑住桌子,一时竟然没有站起来。 我挂了电话奔过去,扶住他的手。 斯成紧紧地握住的我的手臂,不顾一切地深深吻我脸,我在他的炙热缠绵的吻中哭了,看到他的脸,又笑了,又哭又笑,情绪冲击太大,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眼光,充满爱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