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你不知道……我们之前都发生过什么,以及会发生些什么。 季微白听到这么莫名的一句,却只以为顾臻心里有所动摇,便开口说道:“那你就说出来。你有什么想法就对我说出来啊!你什么也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他的神色激动,眼神纯粹而坚定。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季微白的感情总是这样直接,偏执而热烈……他的眼眸之中映出一个人的时候,他的整个世界仿佛也就只能映照出这一个人。 顾臻每次看到这样的眼神,都很想问他一个问题。 ——那一天的吻,你搂着叶安的手臂……是你真的心意已变,还是我做了一个噩梦? 但是他问不出口。 眼前的季微白终究不是与他相濡以沫十年而后毅然背叛的季微白,甚至也不是那个在雨中的电话亭下等候着他,用一个幼犬般的欣喜眼神让他心旌动摇的季微白。 顾臻曾经爱过的,不是这个还年少而无畏的季微白。 承认这个事实对于顾臻自己来说也是一件十分残酷的事情。 季微白所展望的未来,却是顾臻已经彻底丢弃的过去。对于顾臻来说,这时的季微白与其说是他年少时的恋人,还不如说是只是一个与他恋人很相似的其它人。 顾臻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想把任何事情都剥碎了细细地解释给你听。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别给我送东西了,你会影响到我的生活。我不希望听到外面传出奇怪的留言。” 季微白听了,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我明白了。” 顾臻愣了一愣,心想这么痛快? 结果季微白果然是明白了那段对话的重点。 过了两天,顾臻就收到了一份来自新生学妹的礼物和粉红色的情书。学妹长得很可爱,一张婴儿肥的小脸,送完礼物就跑了。这还是顾臻入学一来第一次被拦路送情书,很是引起了轰动。 结果把信件拆开一看,顾臻看到了什么? 满纸介于少女臆语和跟踪狂之间的表白言论……字迹他丫的却是季微白的。 顾臻已无力吐槽。 季微白本人无法沟通,而且死活不肯放弃,顾臻也没办法,最后只好进行冷处理。他倒是没有再把送来的吃食照原价给付给季微白,毕竟如果一直这么做,很容易就会被人察觉端倪。 季微白也不缺这点钱。 但是他也没有吃季微白送来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天性不喜欢浪费,他真的会把东西扔垃圾桶给季微白看。不过现实是,最后所有吃食都祭了室友的五脏庙。 反而是那情书,顾臻比较不清楚要怎么处理。 他本来想直接撕碎了扔到垃圾桶的,结果撕了第一下之后就被室友给冲上来誓死阻拦了。面对着不知真相的室友“不通情理”,“不知好歹”,“你知道我国有多少娶不到老婆的单身汉吗”这样的控诉,顾臻最后愣是没敢动手。 后来就把信件带了回来。 信件带回来之后,顾臻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又从头把信读了一遍。 看完整封信,他一时恍惚之间,差一点就把信夹进书里放到抽屉里面,后来猛然反应过来,才又把书里的信抽了出来,甩进了废纸篓。 他恍恍惚惚的动作令出房间泡茶的顾深吃了一惊,开口问道:“阿臻,你怎么了?” 顾臻自己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些怪异,便笑着对顾深说道:“没什么,在想事情,一时走神而已。” 从新学期开始,顾深就开始和顾臻一起住了。 顾深的学校不像g大一样管得严,第一年还要求强制住校,所以顾深比较轻松就申请了外宿许可。但是虽然家在本市,顾家离大学城也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兄妹俩是没打算住家通勤的。 就像一开始两人约好的一样,他们决定在学校附近找一处房子一起住。 结果到了暑假期间,顾臻才急急忙忙地开始另外找房子。 他原来住的房子是向人租用的,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单人住家——如果那厨房兼餐厅兼客厅的狭小房间也算是“厅”的话。 当时顾臻在尽可能地聚拢资金买涨棉花期货,自然不会花钱去购置学区房。而且他毕竟是普通人家出身,从小就习惯了节俭,虽然后来随着眼界的开阔,花钱的手笔也大了起来,但骨子里终究没有那么娇贵。对于顾臻来说,房子能住人就行了。 不过,当然不可能让顾深也跟他挤一件狭窄的旧屋。 所以暑假期间呆在一间老旧公寓里面办了一年公的顾臻退掉了旧屋,重新找了一间宽敞明亮的高楼公寓买了下来,就是两人现在居住的屋子。 在那之前,顾臻一直把租屋的事情隐瞒得很好,顾深虽然曾经也来找过他几次,却一次都没有机会到过旧屋,所以也没有发现顾臻把自己的生活质量降得那么低劣。而到了大二,顾臻连旧房子都已经退租了,顾深就更不可能发现这件事了。 现在兄妹两人住的公寓很大很宽敞,同时跟家里一样也带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顾深在屋子里放了不少盆栽植物,每天早上起来作发声训练的时候顺便浇水,生活过得很是惬意。 除了房子之外,顾臻也开始自己开车,不过车却不是自己买的,而是这一年父母送的十八岁生日礼物。顾深是一辆深红色的阿基塔娜,是一位窈窕火辣的美人,而顾臻的却是一辆黑色的莫尼黑,是一位冷静神秘的绅士。 比起顾臻平日的为人处事,这辆车的存在感实在是太过于高调了。第一次开车进学校的时候,甚至一度引起了围观。 大部分学生其实并不一定知道莫尼黑是什么牌子,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们觉得这车“看上去就很贵”。 结果这天顾臻回家时,就看见祁则晟站在车旁边,不知道是在等他还是只是在围观他的新座驾。 顾臻有点莫名其妙,问道:“你大少爷不会也对一辆车大惊小怪的吧?” 祁则晟说道:“你就是来看看实物做一下参考。你爸妈提醒了我,我生日的时候也向我爸要辆车好了,反正也可以考驾照了。” 顾臻问道:“参考什么?车的牌子?” 祁则晟说道:“是啊。” “然后有结论了吗?” 祁则晟点了点头,回答道:“有!这种没有个性看上去就特别装的车果然不适合我。我还是买辆跑车好了。” 顾臻顿时无语——跑车才是真的又张扬又装好吗?他问祁则晟:“你特意跑过来该不会就是为了骂我吧?” 祁则晟莫名其妙,说道:“我没有骂你啊。我是真的觉得这个款的车很装。”然后他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我对你拒绝季微白没有什么意见,还相当喜闻乐见,干嘛骂你?” 他根本没有提到季微白好吗!? 顾臻:“……你怎么知道的?” 祁则晟笑得得意:“稍微观察下他的行为态度就知道了吧。我还知道最近传得很热闹的送情书事件八成也是他搞的鬼……你跟他说了像是‘不想被人知道’或者是‘别给我惹麻烦’这样委婉的拒绝对吧?” 等下,对你来说,这种的拒绝其实是很委婉的吗? 顾臻觉得自己每次对上祁则晟都会化身吐槽狂魔。 却听祁则晟开口说道:“不过我觉得这种程度的八成没有什么用。你如果真的想要干净利落地拒绝他,还不如直接找一群混混把他揍一顿,然后威胁他不要来招惹你……” 什么馊主意! 祁则晟意识到气氛不对,抬起头望向顾臻的时候,就看见对方一脸冰冷傲慢地看着他,问道:“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和好了?” 他的语气很温柔,眼神却很冰冷,祁则晟直接看得愣住了。 顾臻再次问道:“我以为……你们是朋友?” 祁则晟举起双手,往后退了一步,投降道:“……抱歉,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顾臻点了点头,十分虚假地“哈、哈”了两声,而后就阴下了脸,说道:“抱歉,get(获取)不到你的笑点,我得先走了。” 然后他就拉开车门,坐上了驾驶座,又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跟变态真是没有共同语言! 这么馊的主意……偏偏顾臻觉得,要是放祁则晟身上,对方说不定还真的做得出来……就像当年对待白莎莎一样。 但是,他怎么可能这么做? 儒家说“以直报怨”,却不是“以怨报怨”。顾臻虽不信儒家,却也知道,所谓以直报怨,绝不是人窃我一鸡,我灭人满门。 恩怨分明的前提,是你知道你有多少恩,多少怨。而对于顾臻来说,他对季微白,可以不理不睬,可以不假声色,但绝不能是蓄意伤害。 回到家中的顾臻还是有些郁郁,不过很快这种郁郁就被打破了。 研究所来了信息,表示b组的研究有了显着的成果,有一例新品植株的效果完全达到了预期,而且在对小白鼠进行多次*实验之后,并没有产生成瘾现象。 这显然是个很好的消息。顾臻一时之间便也顾不上再纠结祁则晟的事情,就出门开了车,直奔研究所而去。 到了研究所之后,杨曦就跟着b组负责人,在仪器和电脑上分别向他展示了新植株的基因构成,生物性征,以及图鉴形象。 b组负责人也向顾臻介绍了这种编号dr8706的植物到目前为止的实验成果。 “无成瘾性,食用后能够在睡梦状态中活跃大脑皮层神经系统,有造梦的效果,梦境清晰度和活跃度与自然发梦有所区别,即使苏醒后也会有一定记忆。” 顾臻听了,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不对,猛然抬头问道:“你们进行了人体实验!?” 作者有话要说:回复: 1.顾深第一次出国口语不好这个设定我自觉很合理,就好像顾文婕一着急就冒英语一样合理。高中英语成绩优秀和口语出色是两回事,我经历过所以我知道。我也没说她完全听不懂,就是反应较慢,别人说下一句的时候她还在琢磨上一句,自然就跟不上对话了。 2.我有一个远亲表弟是香港人,两个表弟在国外出生,共同特点就是小时候中文超渣,听得懂简单的中文对话,但是说不了,而且一到快速复杂的句子就抓瞎。现在当然好多了,不过也是父母逼出来的。有时候语言环境决定一切。 3.我也想软萌啊我最喜欢软萌妹子了但是天性如此没有办法,别拦我让我去死一死先! ☆、第53章 大脑皮层神经活跃度也就算了,但是梦境这种东西在醒来之后能不能记住,肯定不可能采访小白鼠来得知。 所以顾臻立刻就知道了实验员们肯定进行了人体实验。 不过当他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负责人便立刻干笑着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怎么会?我们哪有人体临床实验的对象?” 可惜这明显是个不擅长说谎的人,那表情的干硬连个小学生都能看出不对。 顾臻也不问是否了,直接开口问道:“都有谁参与了人体临床实验?” 负责人嘴硬道:“哪有什么人体临床实验……” 顾臻一字一句问道:“都有谁!?” 负责人年纪也不小了,但是对上老板就是有点心虚,哪怕老板只不过是个刚刚成年的毛头小子。当然他是不会承认自己胆气不足的,只觉得这小老板气势也太强了。 “……我们组全参加了。另外,小杨也参加了。” 杨曦被负责人出卖,顿时声带埋怨地“喂”了一声。 明明只要自己坦诚就可以了,完全不用把他给招出去的!这大叔! 负责人继续补充道:“我们都签了知情同意书的。” 顾臻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说道:“把同意书拿来给我看看吧。” 等到一沓子的知情同意书都拿到手之后,顾臻看了看,便负责人重新坐下,然后语气平和地说道:“张老师,我暂且这样叫你吧。如果我们现在是在学校,我八成还是要叫您一声教授的。” 他的态度比以往都要平和客气,反而给负责人一种不安感。负责人有些局促地说道:“老板您这话说的……我明白,这事是我不对。” 顾臻却不理会他过于快速地承认错误,而是继续说道:“您是前辈,肯定知道对于人体临床实验方面的各种道德法律要求。我想您也一定曾经在课上多次向学生强调这方面的内容。” 负责人沉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