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要真没有你早该咬我了……喂,我没让你真咬啊。”张非赶紧从钟错嘴里把自己的手指头拔出。 “……你最好少跟那些人打交道。”沉默一会儿,钟错说。 “我明白我明白,”张非点头,正当钟错奇怪他这次怎么如此善解人意时,这人又加上了后面半句,“吃醋嘛,你这种心情我也理解……” “鬼才会为了你吃醋……”钟错磨牙。 “你说得没错,鬼王同志。”张非意图趁机揉头,却被某人雪亮的白牙挡了回去,“而且打鬼这种事情,当业余、偶尔救急也就算了,真当成工作来干那可没什么意思。比起警察,还是平时低调危难时紧急变身拯救世界的超人比较帅吧?” 话是有点道理,可让这人说出来,怎么感觉就那么欠呢? 钟错无言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为了某人心情郁郁真是纯粹的浪费人生。 非正常办公室,临山临时驻点。 “开始了。” 随着袭邵的低语,他面前阴阳鱼盆中的水无声而起,在空中形成一道微微波动的水镜。水镜上,光华时聚时散,有时凑成了模糊的影像,又转瞬则散,看得让人揪心。 “搭档别硬撑啊,你……”许多话还没说完,水帘忽然光芒大作,待到强光散去,那上面,已经出现了清晰的人影。 “……是你们两个?”阴沉而沙哑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他语调很慢,口音又有些含糊,让人听得极为艰难。 “是我,”许多硬着头皮凑上去,“敢问碧尾大人,您那里有恶情果么?” 对这条活得太久又死了很久、脑子几乎完全僵化的龙用任何迂回的问法那都是在自讨苦吃,只有单刀直入才能让他明白,这点在之前打交道的过程中已经血淋淋地刻在了他脑子里。 “恶、情、果……有。”沉默半晌,人影道,“你们也来要这个么?” “也?还有谁?” “之前有几个鬼也来要那个,不过他们说得太罗嗦,我听烦了,就把他们扔出去了……”人影若无其事地说,“你想要的话,可以。” “那就太……” “自己过来拿。” 感谢的话被噎在了喉咙里,许多僵了僵,小心翼翼地问:“只能这样吗?” “嗯,”人影说,“来这里的方法,你也知道,并不难啊……” 不难个鬼!许多心里飚泪,脸上还得硬撑着:“袭邵之前受了伤,能不能……” “可以换人,但是最多只能三个,游戏里都是这样的。”人影说,“来之前通知我一声,你知道办法……” 拖得长长的尾音骤然而止,水帘哗一声散作水花。许多如释重负地瘫在地上,脸上全是苦笑。 三个人啊,那边可以出两个,还有一个要找谁好? 搭档是肯定不行了,剩下能找到的人,在临山附近,又能差遣得动的……只有他了吧? “……搭档。” “嗯?” “我们今年的预算……还剩下多少?” “工作?”宋鬼牧一手扶着快被大堆行李压垮的自行车,一边冲着电话那边说。 “对,很简单哦,只要……” “报酬呢?”毫不客气直击重点。 “我们都这么熟了,谈钱多伤感情……” “我挂了。”宋鬼牧面无表情把电话从耳边拿开。 “等等!……五万,器材花费不报销。”电话里似乎都能传出许多的心滴血的声音。 “就这么点儿?” “现在可是年末,部门预算很吃紧……” “鬼才信……五万就五万,看在你上次帮过我忙的份上。” “这次的事情比较凶险,除了你之外,可能还有两人参与……改天你们见见?” “好啊,不过我搬家了,你让他们找个时间过来找我好了。” “地址?” “临山路西区xx路xx号203室,如花小居附近……地址是这么写的。” 电话那边似乎传来了喷水的声音,宋鬼牧不解地皱眉,这时候他总算看到了写着如花小居四个字的大招牌,不由心里一喜,也懒得去管那边许多在搞什么鬼,直接挂了电话。 这地方不错么,租金不高却不算太偏,楼下还有饭馆,饿了的时候可以直接过去,也省了自己的事……这会儿正是吃饭的点,如花小居内顾客盈门。宋鬼牧抽了抽鼻子,以他专业的眼光来看,这家店的饭菜质量显然不低,价钱也相当实惠。 那边老板娘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从店里跑出来招手:“你就是租了何婶房子的人?我是这儿的老板娘,也替她兼着房东,以后有事找我就成!我姓花,花如花。” “花姨你好。”宋鬼牧的脸上摆满了乖巧,“以后就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花姨笑眯眯地拍拍他肩膀,对这个礼貌的年轻人很有好感。看了看他车上的大包小包再看看宋鬼牧那不算健壮的身板,花姨冲楼上嚷道:“小非,过来帮个忙!” “干嘛?”楼上传来个懒洋洋的声音,紧接着窗户被推开,探出个脑袋来,“什么事……呃?” 张非一脸见鬼似的表情,宋鬼牧也不遑多让。两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就这么傻愣愣地对视起来。这会儿铃声再响,宋鬼牧僵着手把手机拿到耳边,按开: “你真在那儿住?那也不用等人去找了,临山路西区xx路xx号202室,这次你的队友,就在你隔壁……” ☆、第五十六章 “东西我先放这儿了。” “嗯。” “想叫外卖可以打这个电话,邻居能打九折。” “哦。” “靠街那边的窗户都换了隔音的,不过晚上还是可能有点吵,多包涵。” “好。” 脸上撑着有点发僵的交际用客套笑容,心里却憋了无数咆哮,憋得宋鬼牧脸色都有点发青。 偏偏他的房东还在房间里帮忙收拾,为了已经付了押金和半年房租的房子,他怎么也不能当场失态。 直到花姨下去忙如花小居的事,宋鬼牧才终于松了口气,转头对上那边还在屋里晃悠的人:“怎么会是你?” “这话应该我问吧。”张非懒洋洋地靠在门边,“我在这儿住了几年了,谁知道你会忽然搬过来。” 隔壁何婶去帮他儿子照料家事所以把房子空出来出租这件事他早知道了,花姨热心揽下房东这个活他也不奇怪,可没想到,那位租客居然会是昨天才跟他们产生过冲突的人…… 这下倒好,二楼三间房,一间住着随时能灵魂出窍的富二代,一间住着鬼王跟他祭师,一间住着神秘莫测的驱鬼工作者……难道这儿的风水特别招异类不成? 宋鬼牧哼了声,没说话,自顾自推开窗。白猫和尚轻盈地从窗口跳进来,朝着张非一点头。 “这儿不禁养宠物,别扰民就成……”张非淡淡道,“还有,小鬼也在隔壁,我不管你为什么找他麻烦,希望你们以后能和平相处……” 他顿了顿,嘴角一翘,拉出个恶劣的笑容:“你不想在在这儿住的过程中遇到什么麻烦,对吧?” ——赤裸裸的威胁。 “你倒是尽心尽力。”考虑到花出去的钱,宋鬼牧只好暂时忍下这口气,“就是你们要跟我一起出任务?什么任务?” “任务?”张非一愣。 “许多没跟你们说过?”宋鬼牧挑眉,“他委托了我一项工作,说这次会有人跟我合作,就在我隔壁……不是你们,还能是谁?” “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你是干什么的?道士?”许多那边可以等会再问,相比之下,张非更好奇眼前人的身份。 “道士?”不屑地哼了声,宋鬼牧转过身,双手环胸,摆出个颇为霸气的pose来:“倒也不怕告诉你,小爷乃是无门无派的赶鬼人!” 他说得气势十足,张非却很不给面子地眨了眨眼:“赶鬼人……是什么?” “问你家小鬼去!”宋鬼牧表情一僵,怒气冲冲地说。 “赶鬼人?”听到这个词,钟错眉毛一拧,“如果他是……那就不奇怪了。” “怎么说?” “你听过宋定伯捉鬼的故事么?” “吐了口唾沫把鬼卖了一千五百块钱那个?”张非点头,“当然听过。” 那些鬼故事里面人总是倒霉的那个,难得有个故事里换成人牛b,还拿了不少钱,自然让张非印象深刻。 “赶鬼人这个流派就是用的这个典故,他们自称神鬼不惧,百无禁忌,只要有钱,阎罗王也敢卖给你看。”钟错的表情明显那不爽起来,“不过有很多人喜欢他们的自由自在,也常有一些在门内混不下的和尚道士跟他们一起搅和,把自家的传承混进去,渐渐也自成一派。” “赶鬼人不受规则约束,因此做事也不择手段,很让人头疼。”见张非似乎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错,钟错着重提醒道,“举个例子,如果有人害死了别人,冤魂来索命,那些和尚跟道士是不敢乱管这种事的,可他们就敢,只要拿够了钱,那些人才不会在乎什么天理报应。” “这倒是夸张了点……”张非咋舌,“君子爱财也得取之有道,你看我,为了五……咳,我的意思是说,他们这样不太好。” 钟错满意地点头,收牙:“所以尽量别跟他们打什么交道,赶鬼人的信条就是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包括出卖同伴。” “说得没错~”钟错话音未落,那边已经接上个不阴不阳的调调,张非循声望去,却见理应锁着的房门大开,宋鬼牧不知何时站在了门边,“我们赶鬼人向来就是如此,可惜天底下也只有我们最痛快,有钱就做绝不磨叽,比那帮叽叽歪歪的牛鼻子和秃头好了不知多少倍。” “为了钱,你们连报应都不怕了么?”钟错脸色一沉。 “报应?”宋鬼牧嗤笑,“说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可天底下又有多少好人没好报的事?若是真有报应真那么灵验,哪还轮得到我们赶鬼人潇洒自在?小爷我就在这儿站着了,你给我弄个报应出来看看啊,鬼、王、大、人?” 两人正火药味十足地对视着,却听门口传来个怯生生的声音:“那什么……介不介意我说句话?” “你来得正好。”宋鬼牧往后一瞟,很痛快地把许多让了进来,“要真跟他们合作这任务就没法做了,那小子也就算了,你弄个鬼王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那小子”闻言一耸肩:“我也要问你,这次的任务是怎么个说法?” “等我慢慢说啦……”许多很后悔今天为了让袭邵休息没把他带来,他一个文职,对上一个鬼王一个赶鬼人外加一个流氓,简直就是羊入虎口,“恶情果其中之一的所在地点我们已经查出来了,就在卧龙湖下面的隐龙穴里,不过那儿的主人太懒,不肯出来,所以必须你们去拿……” “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多人一起去?”张非问。 “那条鬼龙……”许多说到这词时下意识打了个哆嗦,“的爱好比较特别,他很喜欢玩游戏,所以也根据自己一直在玩的游戏把他的家给设计过了……如果想跟他要什么东西,必须按照他的要求,从他家最外面的迷宫走到里面去,见到他本人才行。” “那个迷宫很危险?” “危险倒不算太危险,但是卧龙湖曾是着名的养尸地乱葬岗,虽然后来被人封住,以至于成了湖,可那下面依然封禁了大量鬼魂。上次我跟袭邵、还有另外一个同伴一起去已经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这回……” 张非微微蹙眉,若是如此,那么许多帮他们联络了赶鬼人也算是一种体贴,这人嘴巴虽然不客气,实力却是摆在那儿的,可是…… 瞄了瞄满脸不爽的赶鬼人,张非觉得要说服他大概没那么容易。 “……为了恶情果,我可以接受。”虽然对赶鬼人这个群体的印象极端恶劣,不过事关重大,他也不能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