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好在她是搞考古的,在现代没少跟死去的古代人接触,如今跟活的古代人接触起来倒是更简单了。傍晚时分,她成功的蹭到了乞丐团的一顿晚饭,佯作镇定地和他们促膝长谈,旁敲侧击的问了些许。 穿过来的地方国号为华,并没有记录在现代史册,兴许是个淹没在历史尘埃中的小国,可在老乞丐的嘴里却是个泱泱大国的模样。 而这个女扮男装的少女应该是死于老乞丐口中的“江湖烟毒”,遗物只有一个药箱。 卫夕检查了一下,药箱里装着不知名的药粉,打开后貌似面粉,嗅起来没有味道。她大着胆子用指尖沾了一点,放进嘴里尝了尝,确定是面粉无疑,看来这个死去的少女是个卖假药的野郎中。 除了尴尬的身份外,最为关键问题是没有银子。 她叹了口气,愁的直挠头,这假药卖的也太不成功了! 在卫夕怅然若失的时候,自来熟的老乞丐也没闲着,一直嘟囔她内功深厚什么的,好像他有一双慧眼似得。 她一听就是胡诌的,将药箱阖上,偷偷翻了个白眼。这少女早挂了,内功深个屁! 夜深后,卫夕找了个角落倚着,阖上眼却没丁点睡意。 穿过来容易,可她没有显赫的家室背景,活下去可难了。 要不去死一死?或许还能回到现代。 她很认真的忖度了一会,没奈何的摇了摇头。听说魂穿的都是阎王不收魂的人,再死一次也不一定能重回现代,在这古代当个孤魂野鬼可算是雪上加霜了。 天人交战了许久,卫夕妥协的叹气。 好死不如赖活着,万不得已她就重操旧业,组织个民间小番队,挖坟盗墓去算了。 . 翌日清早,卫夕背着药箱离开了破庙,老乞丐昨天告诉她,几里远的地方有个村子叫张家村,兴许到那里能讨口吃的。 途中遇到了一家野户子,门口晒了几件布衣裳。 卫夕踌躇了一会,偷了竹竿上的衣裳,撒丫子开始狂奔。第一次做贼,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好在她脚底抹油,没一会就窜进了小树林里。 换好肥大的粗布短竭后,她将带血的锦袍扔在了林子里,走之前遗憾的叹了口气,这件衣服要是能完好无损的带回现代,一定可以拍卖不少钱。 在小河边洗了把脸,卫夕整理了一下仪容继续进发,直到太阳开始偏西这才找到张家村。这个村子不太大,只有十几户的黑瓦房子,家家户户都有高墙,看起来经济比较富足。 进村的时候,恰巧遇到了一个肩部受风的老头。老头见她一副郎中模样的打扮,便询问她有没有止痛膏药卖。 摆出一套“外用治标,内服治本”的说辞,卫夕入戏颇深,成功向老头兜售了假药,换来了穿越后的第一桶金。当然,这还真得感谢无良媒体播放的电视广告,让她受益匪浅。 既然现在有钱了,当务之急要先找个地方祭祭五脏庙。 卫夕按捺着心头的窃喜,将珍贵的铜板塞进了空空如也的钱袋里,淡定问道:“老大爷,这附近有没有大点的城池?” “有啊。”老头将药包塞进了布腰带里,扬手一指,“往南走,约莫十多里地就到京城了。” 循着他手指的方向,卫夕很快找到了一条宽阔夯实的黄土道。道上行人车马众多,想来都是往京城去的。 她拦了一辆商队的马车,主人笑容可掬,态度和善,爽快地把她捎到了传说中的京城。 下了马车,卫夕礼貌的对主人拘礼道谢,一踅身,便被巍峨气派的城门慑住了—— 鸦黑石砖城墙约有数丈高,楼阁式的城楼上有身穿铠甲的官兵把守。门洞上方挂一青黑牌匾,上书“承安门”,里面豁然开朗,人头攒头,好不热闹。 能亲自体验一下古代生活对于考古工作者来说真是件大幸,短暂的惊愕过后,卫夕难掩兴奋之心,背着药箱疾步朝前走。 城门下驻守着二十几名官兵,各个都是孔武有力的小伙子。本以为他们会上前盘问,好在只是警觉的看她一眼。 角落的木桌旁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乌发高束,衣着黛蓝锦袍,看起来器宇不凡。 卫夕和他对视须臾,径直走进城里。 然而君澄的眼底却浮出一丝诧讶,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子,这才打了一个呼哨。 须臾的功夫,一只灰鸽停在他手中。他从衣襟里掏出一方细小的锦帕,执笔写了几个字,系在鸽腿上,将它放回了天空。 灰鸽盘旋一圈,直朝镇抚司衙门飞去。 . 镇抚司衙门设在皇城外的东南角,威严十足。 大门巍峨高耸,设有数层高的瞭望楼,两侧插满了暗黄色的织锦大旗,上书“锦衣”二字。门前两个石狮面相狰狞,脚下踩的是贪官污吏、不发奸臣。 普通百姓但凡路过衙门口,便能感觉到一阵阴冷飘过的穿堂风,无不胆寒而立。 灰鸽轻车熟路的飞入衙门正堂,落在了厚重的红木桌案上。 牧容原本正在踱步沉思,耳畔传来了鸽子咕咕的叫声,这才回过神来,捋起曳撒登上官阁,取下了鸽腿上的锦帕。 打开一看,他温润一笑。 半月前,侦察章王府的任务落在了三大密探手里。原本来无影去无踪的三人在接头时竟然遭到了不明人士的伏击,所用之物乃江湖流传的烟毒。 三人鸣响号箭求援,锦衣卫迅速出击,在城外找到了昏迷的流秦和尚贡,然而老大白鸟却消失了,一晃十多天都杳无音信。 如此看来,人是凶多吉少了。 可他爱惜良将,一直未曾放弃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功夫不负有心人,君澄送来密函,白鸟毫发无损的潜回了京城。 心头的郁结终于疏散了,牧容一阵畅快,轻声唤道:“来人。” 待命的锦衣卫闻声后,大步流星的走进衙门正堂,“大人,有何吩咐。” “你速去承安门告知君大人,让他把白鸟带回来。”牧容将锦帕攥在手心,秀长的眼瞳中泛着内敛的锋芒,“本官即刻要见她。” “是!” ☆、第二章 卫夕一直觉得这个国号为“华”的国家是个小国,进了京城后恨不得自扇两巴掌,这里的繁华让她咂舌。 站在承安门,一眼望不到尽头似得,商铺鳞次栉比,街上车水马龙,摩肩擦踵。远处有一高塔,依稀传来了脆铃的响动声。高塔下是一片重檐屋殿顶建筑,上铺金色琉璃瓦,肃穆奢华,距承安门约有数十里之远。 “cool.”卫夕翘首遥望,由衷赞叹。估计那里就是皇城了,和紫禁城简直是难分伯仲。 她随着人流在京城里逛了一会,京城不分市坊,到处都是热闹的商业街。随意打听了一下,据说最繁华的地方在江陵河畔。 卫夕刻意去走了一趟,简直是大饱眼福—— 江陵河畔人气超旺,酒楼妓馆勾阑瓦舍应有尽有,昼夜不歇。小商小贩更是填街塞巷,吆喝声不绝于耳。 这一玩就到了下午头,卫夕这才察觉到自己还没吃饭,于是就近找了一家面馆,点了一碗最便宜的阳春面。 身处古代的感觉很微妙,她双手托着腮还有些云里雾里,简直像做梦一样。 旁边桌上坐着两个书生模样的青年,有一遭没一遭的喝着酒,没多会就开始议论起了国家大事。 “诶,你听说了没有,章王意图谋反呢。”说话之人头戴蓝色冠帽,脸颊有些酒醉的红晕。 一旁穿长衫的男人紧张的捂住了他的嘴,“李兄,这话可说不得!万一被上面听到了,会杀头的。” 李兄推开了他,嗔怪道:“刘贤弟,你怕个什么劲。朝廷的鹰犬们都开始查办了,这可是千真万确的消息。”他放低了声调,故作神秘的眨眨眼,“据说锦衣卫出动了三大密探,瞧这仗势,看来章王活不了多久了。” 被称作“刘贤弟”的男人总算起了些好奇,细声道:“三大密探如今又出山了?李兄从何而知?”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卫夕一直在竖着耳朵偷听,没想到这里也有锦衣卫,看来华朝皇帝也是个有被害妄想症的腹黑人。 她去年参与过一场明朝的考古,墓主人就是一个不知名的锦衣卫镇抚使,出土了一件曳撒式牙色飞鱼服还保存完好,不知道在这能否有幸见一下真实版的飞鱼服。 就在她满心憧憬时,阳春面上了桌,小二乐颠颠道:“这位客官,您的面来了,趁热吃。” 香气扑面而来,卫夕的馋虫疯狂叫嚣,对小二眯眼一笑,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这面条口味适中,甚是劲道。又加了一碗,这具饿空的身体才算活过来,整个人的精神气十足。 然而结账的时候又出幺蛾子了—— 半个时辰后,卫夕气喘吁吁的躲在城北某条小巷里,恨的咬牙切齿。麻痹的,怎么哪个年代都有小偷这种生物,她抛下道义赚来的黑心钱不翼而飞了! 方才几个彪形大汉追着她满街跑,为了两碗面钱牟足了劲儿跟她干仗,愣是把她赶进了死胡同。 千钧一发之际,她狗急跳墙,谁知却一跃而起,轻盈的站在了墙头上。虽然被吓得摔了个狗啃屎,但也让她幸运的避开了大汉的追捕,成功逃生。 等呼吸变得平顺下来后,卫夕在清澈的排水沟里清理了一下掌心的擦伤,细细回想着老乞丐昨日说的话。 这个新身体看起来会轻功,功夫到底如何她也不懂,或许老乞丐没瞎掰,可能有深厚的内力,那么说来…… 这卖假药的野郎中可能是个江湖中人! 这个想法冒出头,卫夕吓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江湖那可是血雨腥风的地方,况且这少女还是被烟毒给弄死的,说不定有不少仇家……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就算有内力她也不会使,遇到仇家必死无疑。 “老天爷,不带这么玩人的啊!” 卫夕懊丧的阖了阖眼,就这样呆坐到了天黑。 面条消化的太快了,肚子又开始打鼓。她身无分文,思来想去,又把主意打到了药箱里。 经过刚才的折腾,药包丢的丢,散的散,完好无损的只有十几包。一包两文钱的话还能换二十几文,勉强能撑个几天。 说干就干,她背起药箱游走起来,最后停在了人多的巷口。放眼望去,往来的行人衣着华贵,不时有轿子和马车路过。 远处的府邸很气派,门口摆有一对儿石狮。五间朱红大门,挂有漆金兽面门环,牌匾红底金字,上书“章王府”三字。 卫夕了然,王爷的宅子既然建在了这里,毋庸置疑,这里就是如假包换的“富人区”了。 瞧着往来的人群,她将药箱放下,拿出几包药粉捏在手里,一吸气,撕掉脸皮吆喝开了—— “走过路过的公子小姐们!家传的秘方药粉,专治各种杂症顽疾,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治不了的!不买不要紧,快来看一眼啦!” 周围人流攒动,她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了,压根没人理会她。 卫夕撇撇嘴,越挫越勇,牟足了劲继续吼。吆喝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她的嗓子都快叫哑了,不过也算有成效,有三四个人驻足围观。 揪住了机会,她把目光放在了一个带着面纱的女人身上,纯澈的眼波在那女人脸上掠了一圈,随后笑道:“这位姑娘面部好像生斑了,还有些许闷疮。最近是不是休息不好,内气紊乱?” 女人住在这附近,本是闲来无事看一眼,谁知这游方郎中竟然说中了她的心事。最近她夜不能寐,脸上不仅起了暗斑,下巴和眉心还长了红疮,不戴面纱都不敢出门了。 病急乱投医,当下她的兴趣就被提了起来。“这位大夫所言甚是,你有办法治我顽疾吗?” “必须的。”卫夕拍了一下胸脯,将药粉放在她眼前,说的很笃定:“要不要尝试一下我的家传药粉?三袋一个疗程,服下后保准换你一副嫩滑的肌肤,睡得安稳,运化足,人能年轻不少。” “真的?” “千真万确。”见女人还有迟疑,她又指了一下自己的脸:“我就是每天服用一包,你看我的肌肤,多么水透白皙,都是这药的功劳。” 女人一看,还真是这么回事,这郎中细皮嫩肉的,皮肤比她这个女人还要好。心里仿佛跑进了一只小猫,不停地挠啊挠,没多时女人就敲了板:“得!给我来两个疗程,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