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中华武术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但是越到后世精通武术的人反而越少,这其中原因有四个。 第一是各门各派均敝扫自珍,门派绝招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最后以致于传承断代。第二是因为热武器的发展弱化了武术的威力,所以大家习武热情不高。第三则是因为后世社会环境的风气崇尚金钱和享乐,国人对于武术修练无法坚持,要知道武术修炼十分辛苦,等闲人是坚持不下去的。至于第四嘛,这跟治安环境的变化也很大关联。古人习武一为自保强身,二为行侠仗义,三为寻一门生计。到了后世,只要你出手打人就是不对,所以武术的应用度就低了很多,因此武术没落。 当然,这也只不过是针对大部分人而言。对于像江夏这种出身兵家内千门,传承了千百年的门派之人,武术的传承是必不可少的一项。 武术一道若以境界划分可分为四大境界,一是养气入体,二是任督皆通,三是力能举鼎,四是返璞归真。 养气入体可以说是武功刚刚入门,而任督二脉皆通,体内真气可自我运行以后则能算得上是高手。江夏本身就是一个任督二脉皆通的高手,他猜测黑衣人也是任督二脉皆通之人,但是在具体的境界上恐怕还是黑衣人厉害一些。 四大境界只不过是一个大的界限范围,古代练武之人为了细化境界将每一个境界分作了九个品阶,为了具象他们用“鼎”来划分品阶。 养气境为“小鼎之力”,按照境界深浅分作一至九“小鼎之力”。任督境为“中鼎之力”,同样是分作一至九鼎。至于举鼎境和归真境则分别叫“大鼎之力”和“巨鼎之力”,同样也有九个品阶。 江夏自知自己是任督境中的三中鼎之力,而对面的黑衣人能一掌将自己逼退七步,并且险些让自己受了内伤,那至少也得是七中鼎之力。 两者之间的境界相差很多,江夏自知无法战胜,所以心中是只存着能拖就拖,一直拖到山庄里护卫赶过来帮忙。 但是这个念头刚刚才升起来江夏就暗道了一声不好,他体内的真气竟然又开始紊乱起来。我草,这是他妈是什么情况,这个时候来这一出不是要人命吗? 江夏心中着急,面上却竭力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对黑衣人说道:“朋友,你虽然是七中鼎的高手,但是我好歹也有三中鼎的境界,短短时间内你想杀我是不可能的。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想要杀我,但我江夏自问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你我之间的恩怨恐怕只是一个误会。我的护卫马上就要来了,我敬你是个英雄不想为难你,走吧。” 说罢,江夏淡淡地对着黑衣人摆了摆手。 黑衣人看着江夏微微有些迟疑,他见江夏神色笃定,并且一口就说出了自己的武功境界,看来已经是成竹在胸。并且黑衣人已经听见密集的脚步声传来,同时还听见有人呼喊:“快!保护江爷!” 黑衣人微微皱了皱眉,他受人之命前来取江夏首级,命令他的那个人是他毕生之中最尊敬的人,黑衣人从未怀疑过那人会犯错。但是从刚才江夏的表现来说,黑衣人觉得江夏并非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他郑重其事地对着江夏抱拳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江夏看着那黑衣人走到了墙边,接着身体一个猛冲过去,脚尖在墙身微微一点便翻过了高高的围墙出了院子。 见到黑衣人离开江夏这才松了口气,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就已经湿透了。 “江爷!” 十几个逍遥山庄里的护卫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将江夏团团围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问候着:“江爷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江爷。”“江爷,刺客呢?刺客去哪儿了?” 江夏双手后负,他抬头挺胸傲然而立,淡淡地说道:“刺客已经被我打跑了,区区七中鼎的功力也敢来刺杀我,真是胆大妄为。若非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定叫他丧命于此!” 说完,江夏一脸云淡风轻地走开,往他自己住的房间走去。 护卫们看着江夏离开的背影一脸的高山仰止,江夏步伐走得很慢,所以隐约还听见后面在说:“哇,七中鼎的高手居然被江爷给打跑了,那江爷的功夫境界岂不是早已经超过了七中鼎?”“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没想到江爷竟然是一代高手。”“七中鼎,额滴个乖乖,我师父练了三十多年的武功也就才九小鼎的境界吧。” 听见那些护卫们的“窃窃私语”,江夏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到自己房间之中。推开门,江夏故作一副高手姿态进屋。可惜装逼过度就会遇到报应,跨国门槛时江夏一不注意竟然被门槛绊了一跤。 众护卫听到声音后齐齐看过去,见到江夏慌慌忙忙地站起身来,众护卫面面相觑,心中全都冒着一个疑问:“超越七中鼎的高手会被门槛绊倒?” 紧接着就听见江夏恼羞成怒地大吼了一声:“我早就说过这门槛太高了,明天找人把它削平!” “砰!”说完,江夏一下将门关上。 李府书房。 李东阳那张长长的书桌上铺着一张洁白的宣纸,他手中握着毛笔,双目微闭,慢慢调整着呼吸。 书法一道博大精深,一个字写的漂亮不一定就代表此人的书法造诣高。书法之美在于意,而不在于形。通过一篇书法,能够反映出当时执笔之人的心情、意境,这才算是好字。 李东阳是个酷爱书法之人,此刻他闭目养神调整呼吸只是为了摒弃杂乱,将自己的状态提升至最佳。 突然,李东阳睁开眼见,挥笔在宣纸上写下四个大字。这四个大字力透纸背一气呵成,观其字,一股大气磅礴的感觉扑面而来,很明显李东阳的书法已经初具大家风范。 再看那四个字,写的赫然就是“杀伐果敢”! “砰砰砰。”不急不缓的敲门声,不高不低的声音。门外的人尚未自报是谁,李东阳已经通过敲门声猜到来人。 “是君扬吧?进来。” “吱呀……”李东阳书房的房门被人推开,一身黑衣的君扬走进书房之中,他那古朴的长剑正跨在他的腰带左方。 君扬对着李东阳行了一礼,“大人,君扬失败了。” 李东阳抬头看了君扬一眼,眼中有一丝意外闪过。他想了想后微微点着头问道:“他会武功?” “嗯。”君扬颔首,“任督皆通,三中鼎的境界。” 虽然只是对过一掌,但是君扬对于江夏的武功境界把握十分精确。 李东阳听了君扬的报告后微微皱了皱眉,他双手后负走到书房的窗户旁边,抬头看向天边的明月李东阳像是在和君扬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走以后没多久我就收到了一个消息,群芳阁的幕后之主竟然是刘瑾。如今又听见你说江夏此人竟会武功,那我大概明白了。此人奇思妙想,精于淫乐奢逸,若我料想没错他应该是东厂刘瑾培养的人。” “东厂的人?”君扬眉头顿时紧锁起来,他心里有些暗暗后悔了,早知道那人是东厂的人刚才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应该将他的人头拿下。君扬有信心,五十招以内他一定能取了江夏的人头。 其实他哪里知道,不必五十招,先前他就只需要一招就能杀了江夏。 李东阳深深地叹了口气,“八虎祸国殃民,惑乱帝心。不除,不足以安国啊。” 豹房。 朱厚照今天的兴致很高,所以这么晚了还没有入睡,而是将刘瑾和张永叫来,再加上钱宁,四人一起玩儿着麻将。 曾有传言这麻将乃是郑和下西洋的时候发明的,无论此传言是否属实,但是在大明一朝麻将的普及度都不算高。但是自从江夏按照现代麻将重新教了朱厚照规则和玩法以后,朱厚照立刻沉迷起来。 大晚上的与张永刘瑾钱宁他们三人玩儿,足以看得出来他对麻将的喜爱。 不过与张永他们打麻将不同于和江夏打,与江夏打麻将时江夏一心想赢,所以糊朱厚照的牌是常有的事儿。但是张永他们就不一样了,三个人都小心翼翼的,既不能赢朱厚照的银子,但又不能让他觉得他们三个是故意在放水,所以这场麻将对于三人来说都打的极其辛苦。 “糊了!清一色对对糊,哈哈哈哈……” 朱厚照将牌一推,仰头得意地大笑起来。张永他们纷纷以朱厚照恰好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叹着:“皇上真是好运气啊,我差一点就糊了,可惜可惜。” 钱宁将自己那一手早已经不知道糊了多少次的清一色大满贯扣下,他一边数着银票递给朱厚照一边说道:“皇上今天运势如此之好,应当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吧?孩儿好不容易存了一点银票,这都输光了呢。” 钱宁说话声音阴柔娇作,听上去有点男不男女不女的感觉。他乃是朱厚照的义子,所以自称“孩儿”。 第039章 九中鼎,钟彬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思想,朱厚照对于收纳义子一事倒是颇为热衷。正史记载他在位的十几年时间里竟然收纳了一百多名义子。不过这些义子里面有不少人只不过是被朱厚照赐予一个朱姓而已,唯独比较受宠的只有两个,一是钱宁,二是远在宣府的江彬。 钱宁本来是云南某地一穷苦人家的孩子。太监钱能在云南任监军时,钱宁被卖给他当家奴,因为其聪明伶俐得钱能喜爱所以跟着钱能姓了“钱”。钱能死后,推恩其家人,钱宁得以封官。因为钱能与刘瑾有旧,所以钱宁和刘瑾相识,他刻意巴结刘瑾,所以后来被推荐到朱厚照身边当侍卫。由于钱宁有一项“开左右弓”射箭的绝技,所以大受尚武的朱厚照喜爱,朱厚照曾经一度干啥都带钱宁当随身,之后更收其做义子,给他赐了“朱姓”。 有几次朱厚照遇宴饮喝醉,他直接枕在钱宁肚腹上大睡。此事被朝臣知晓后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去,所以京师市井之中有一段时间经常流传朱厚照好男色的传闻。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朱厚照这才刻意疏远了钱宁,以免引起别人的误会。不过刻意疏远并不代表感情生疏,终究朱厚照还是一个念旧情之人,这刻意的疏远倒还让朱厚照偶尔想起来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钱宁。 此刻听见钱宁叫输,朱厚照一把将自己身旁装宝钞的木盒拿起来递给钱宁,他笑着说道:“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宁儿输得最多,朕补偿给你。” “谢皇上赏。”钱宁欢天喜地将宝钞收下,他笑着问朱厚照:“皇上,您还没说今个儿为什么高兴呢。究竟是什么事儿,说出来也让孩儿替你高兴高兴。” 朱厚照看了钱宁一眼后笑着说道:“朕不久前结识了一个妙人,此人与朕一见如故便结成了异姓兄弟。原本朕以为他只是才华横溢精于玩乐,但是没想到此人见识深远,朕遭逢几个难题竟然被他三言两语就解决了。其方法之妙,就算是朕也不得不拍案叫绝。明日朕就召开内阁会议,让他们看看朕的大哥究竟有多么厉害。” “皇上的……大哥?”钱宁愣住了,他跟随朱厚照多时,对于朱厚照的心高气傲了解至深。他万没有想到朱厚照竟然有认一个素不相识之人为兄长的那一天,并且提及这位兄长朱厚照还是一脸自豪和得意的表情。 钱宁心中有些微酸,近来皇上与自己已经疏远了很多,原本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过错,原来是皇上“另结新欢”了。 朱厚照哪里知道钱宁的心思,心情大好的他一下站起身道:“嗯,时候也不早了。明天还要召集内阁成员开内阁会议,今天就到这儿了,各自休息吧。” “恭送皇上……”张永、刘瑾、钱宁三人一起单膝跪地行礼道。 朱厚照刚刚准备离开,突然一名豹卫走进来。豹卫对着朱厚照跪地行礼道:“属下参见皇上。” “何事?”朱厚照开口问道。他知道戏娱房一般情况下豹卫是不会进来的,进来那就肯定是有事禀报。 豹卫回答道:“回禀皇上,东厂派人传来消息,逍遥山庄庄主江夏今晚遭逢刺客袭击……” “什么?”朱厚照惊叫了一声。 没等豹卫说完他就赶紧开口问道:“那大哥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一时情急,朱厚照竟是直接开口叫出了“大哥”二字。 豹卫微微一怔,立刻回答道:“回禀皇上,江庄主并未受伤。” “呼……”朱厚照松了口气,“没有受伤就好,吓死朕了。” 朱厚照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平定了心情以后他脸色一下阴郁下来,朱厚照双目微微眯成一条细缝,一道精光在他眼中闪烁着。 “刘瑾,朕问你,锦衣卫里谁的武功最高?” 刘瑾想了想后道:“回皇上,武功最高者当属北司副千户钟彬。此人专精剑术,一手剑法精妙绝伦。不过他为人性子冷淡,不善言谈,所以纵算其是九中鼎的实力至今也只是一个副千户。” “九中鼎的实力。”朱厚照微微点了点头,“九中鼎的实力应该够用了,从明天起你派此人去逍遥山庄做护卫,让他贴身保护江夏。” “是!”刘瑾应下来。 紧接着朱厚照杀气四溢地说道:“给我查,查清楚这次是谁派出的刺客。若是有了证据,无论他是谁,朕都要让他付出代价!” “是,奴婢遵旨。”刘瑾应道。 朱厚照说完便离开了。刘瑾站起身来看着朱厚照离去的背影心中疑虑重重,他朝着张永和钱宁拱了拱手算是告辞,然后也跟着走出了戏娱房。 在出豹房的路上,刘瑾心中盘桓着几个问题。 江夏遇刺,皇上立刻派高手去保护他,这证明了皇上对江夏十分看重,并且听皇上最后的口气,明显是动了真怒,看来江夏此人以后得重视起来,好生培养,说不定哪日他恐怕就入朝为官与自己做了同僚。如此简在帝心的人物,一旦踏足官场那还得了? 不过为什么皇上要派锦衣卫的人去保护江夏呢?若论高手,我东厂里的高手不必锦衣卫里的少啊?难道说皇上不相信我? 查出刺杀江夏的刺客来历,无论是谁都要付出代价。以江夏的身份唯一有可能得罪的人恐怕就是曹元、李东阳之流,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对李东阳那个老匹夫动手了? 疑问太多,刘瑾一时之间理不清头绪,他甩了甩头后干脆不再去想,一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豹房的门口。 帝王心术的确复杂难懂,但实际上朱厚照之所以直接下令让从锦衣卫里挑选高手保护江夏,其最重要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保住他的身份不泄露。 东厂里的高手是不少,但多数高手都是太监,否则就是像钱宁那样,因为跟太监在一起太久而变得性子阴柔。这样的人接近江夏必然为江夏所不喜。朱厚照也没有料到他这么一个小心思却让刘瑾心中疑虑不安。 朝廷里的关系错综复杂,东厂和锦衣卫从某个角度看算得上是上下隶属的关系,而从某个角度看又似乎各成体系互不相关。简单一句话概括二者的关系,锦衣卫是个特务机构,上至亲王下至百姓他们都有权直接进行监督、锁拿、刑问和诏狱。而东厂呢也是一个特务机构,他们也可以监督百官,同时他们还可以监督锦衣卫。所以两者存在一定的上下隶属。 但是二者各成体系也是自然,锦衣卫的前身是亲军各卫的二十二卫之一,而且是皇帝最贴身的一卫。他们不仅负责监督百官,同时也负责护卫皇上安全,维护禁宫安危。虽然他们实际上是直属皇上管辖的,但是名义上他们又是五军都督府的下属,所以追本溯源锦衣卫算得上是军方系统。 而东厂是由宦官掌权,由宫中司礼监的掌印或秉笔兼任厂督一职,所以东厂属于宦官系统,锦衣卫与其自然是各成体系。 总之,锦衣卫虽然表面上尊敬东厂,但实际上却和东厂是相互牵制的关系。所以当朱厚照说让锦衣卫派高手保护江夏时,刘瑾心中会有那么多的疑虑和不安。 北司,其实就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简称。锦衣卫设有南北两个镇抚司,一般南镇抚司是负责管理锦衣卫的行政事务,而北镇抚司则掌管诏狱,权力极大。常言说的好“北镇使,从四品,二品见了要恭敬。”其含义就是北镇抚使虽然只是从四品的官,但是正二品的官员遇到他了也得恭恭敬敬,足见北镇抚司权力之大。 钟彬今年二十九岁,他本是一名孤儿,七岁的时候被锦衣卫四所的总旗钟朝阳收养,钟朝阳死后他就顶了钟朝阳的缺进入了锦衣卫。钟彬年少时曾逢奇遇,自八岁起便跟着一名剑术高手学武。进入锦衣卫以后,他一开始沉默寡言屡遭排挤,不少危险的案子总会交给钟彬去跟进。 但也正是如此钟彬才得以在锦衣卫崭露头角,他那一手精妙绝伦的剑尖在好几次都以少胜多,一人独闯敌营完成任务。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今的钟彬已经成为锦衣卫公认的第一高手,但是他那沉默寡言的冷淡性格却让他前途受阻,以他建立的功勋其实即便是做镇抚使都够资格了。但是直到现在他也只是四所的一个副千户,从五品的官衔。 也许这个官衔看上去不低,但是副千户上头有千户压着,钟彬等于没什么实权,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这一次他接到上头的命令让他前来逍遥山庄保护一个名叫江夏的人,虽然接到任务之后他什么也没说直接抱着长剑就走了,但是钟彬很清楚,这又是一次排挤。 不过总算钟彬已经习以为常,对于这些也可以说是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