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接下去《无字经》剧中再没有其他太值得注意的事情。赵一诚在那场戏之后,算是进了状态,越演越熟练,很快就把自己的戏份演完,离开剧组去接别的工作了。江兴的戏份比赵一诚多一些,但也在二十五天之内彻底搞定,刚刚回到家里休息了一个晚上,就正好接到陆云开的电话。 自从那一次剧组电话交谈之后,陆云开虽然还时常短信联系他,但并没有再打电话过来,这时江兴突然接到对方的电话,还有点儿诧异,刚刚接起来“喂”了一声,就听陆云开在电话里说:“嗯,江哥……” “我在?” 电话那头有车辆驶过的杂音,但陆云开的声音在杂音之中依旧十分清晰:“上次说我能去你家吃饭的话还算不算数?” “算啊!”江兴回答,心头隐隐约约有了预感,接着他就听见电话那头的人送了一口气,然后陆云开的声音似乎都轻快了一些:“那就好,江哥,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 江兴没忍住,笑了一声。 那边的陆云开有点儿纳闷:“嗯?怎么了……” “没事。”江兴将电话从脖子上拿下来,放下手中的菜刀,从厨房出来,走到客厅的位置,拉开窗户探头下去,左右看了一番之后,目光锁定在楼下的一道身影身上,对电话里的人说,“抬头往上看看?” 楼下身影的主人依言抬起了头。 江兴就冲那人招了招手。 陆云开:“……” 那个窗台上围着碎花围裙对我招手的家伙是什么…… 江兴发现对方没有反应,于是在电话里说:“没看见我吗?” 说着他又往外头探了探身体,再冲底下的人招招手。 陆云开:“……” #这种心脏几乎被击中的可爱感……》《# ☆、第十一章 摊牌 “咳……没有,我看见了!”陆云开赶忙冲江兴回话。 “行,我跟你说,你走中间那个楼梯上来,我住在三楼左边的那套房子,3003号,你按防盗门的门铃。”江兴对陆云开说,他现在还没有红,住的地方虽然地段和空间都不错,但楼层里并没有电梯,还是需要陆云开爬楼梯上去的。 陆云开对着电话连声答应,准确地找到上楼的那个楼梯,在防盗门的面板上按下了3003号的门铃按钮。 门铃的电子等待音只响了几秒钟,江兴的声音很快透露喇叭传出来:“云开,上来。” 这个劣质的喇叭将江兴的声音渲染得有点沙哑,一点都不像陆云开曾经面对面时候,或者在刚才电话时候听到的清朗。 陆云开先是默默地不习惯了一下,接着才意识到江兴叫他居然是叫“云开”而不是“小陆”。 他不由得就暗搓搓地……高兴了那么一下。毕竟不管怎么说,“云开”听起来就显得比“小陆”更亲近更被人重视,不是吗? 当然高兴之后,他又觉得自己粉上的这个明星画风简直和其他明星完全不一样!从头到脚都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但要真正形容有多么不一样嘛…… 三楼的高度对一个年轻人来说也就是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陆云开还没有想到怎么形容江兴的不一样,他就已经站在了江兴房子的门口。 房子的大门敞开着,一双拖鞋放置在他面前,显然是给他用的。 陆云开这时突然又有点紧张了,他拿着自己挑了好久的上千块的红酒进门,换好了拖鞋,就听江兴带笑的声音从屋子里的厨房处传出来:“你今天赶得可真好,掐着中午饭时候到我这里来是不是算准了我今天有时间煮饭?” “……啊!”就真正只是事情办完时心头一动,所以赶好了过来的陆云开! 他顿时有点尴尬,但很快就释然了,还特别主动地走进厨房说:“发誓全是巧合,就是今天有点事情想要请教江哥,刚好又听说江哥在《无字经》中的戏份结束了,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江哥——” 他本来是要说“没想到江哥今天会在家里做饭”,但这时候他已经看清楚了厨房中的情况,包括那些暂时放在料理台上的菜肴。 所以他卡顿了一下,望着那摆成一朵花儿的红焖小龙虾,炸得金翠焦酥的酿豆腐,还有一个闻起来就很香很下饭的鱼香茄子煲。 除此之外,江兴显然正在弄主食与配料。 他用黄瓜削成了一个小小的宝塔,随手放在红焖大虾的盘子上,又用红萝卜削了一朵花,钗在酿豆腐的中央,最后又拿着两三片百合,随手洒在了颜色比较暗的鱼香茄子煲中。 陆云开都觉得自己在这短短时间里罹患口吃了,他吃吃地说道:“没想到江哥在搞大餐……” 说完之后他又想起了之前自己上来时候的念头:江兴和其他的明星究竟有多么地不一样呢?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然后发现,对方在自己脑海里那个本来十分英俊的形象,突然好像开始噗哩噗哩地长毛,一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英俊的,与众不同的,长毛怪。 ……不,这个念头太可怕了。陆云开有点儿恍惚地甩甩脑袋,将一些莫名其妙的念头都给甩了出去,接着为防自己再胡思乱想,他连忙上前帮助江兴把桌子上的菜都端到外面的饭桌上,刚刚排好,就见江兴拿着他带来的,刚才随手就放在厨房中的红酒走出来,调侃笑说:“cassplanco languedoc(卡萨布朗卡朗格多克)的干红葡萄酒?这么贵的酒,破费了啊!是不是最近发生了什么好事情?” 江兴说完这话后,想了想,又问:“我今天只随便煮了点菜……你平常爱喝红酒吗?” “我?还好?”陆云开回答。 接着陆云开就看见江兴拿着他带来的红酒放进了屋子角落的电子酒柜中,然后从厨房双开门的冰箱里拿了两灌冰冻的啤酒出来,远远地丢给他一罐。 江兴说:“那就来喝这个解渴吧。” 陆云开:“……” 总之两个人很快在桌子上坐下来,开始吃饭。凭心而论,江兴做的菜比学校食堂做的简直好吃了不知道多少倍,陆云开夹起来吃第一口的时候,舌头都差点要跟着卷起来吞下去了。 刚刚起锅的菜还有点儿温度,陆云开不怕烫地连吃了好几口,竖起大拇指冲江兴晃了晃。 江兴笑着冲对方举了下啤酒杯。 满一煲的茄子见了底,团成花的小龙虾变成了虾壳。 陆云开和江兴聊得超级放松,聊着聊着就随口把事情给侃了出来:“对了江哥,你上次不是给我了两个经纪人的号码了吗?我前两天和他们谈过了,他们——” “找你签约了?”江兴接话,真的一点儿也不奇怪。 “咳咳,嗯。”陆云开有点儿小得意,又有点儿小矜持。 “恭喜恭喜!”江兴笑。 陆云开看着江兴的笑容,自己也跟着笑起来,然后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唔,我对娱乐圈知道的不太多,这次来也确实是想问问江哥的意见的……” 两人此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江兴听见陆云开的话,扬扬眉说:“特别荣幸!” 陆云开便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个回答,他噗一声笑了出来:“江哥你别这么幽默。” 江兴也笑,他站起来说:“行,我去洗个手,你在沙发上休息一下。” 陆云开嗯了一声,先站起来走到沙发前,把两份合同都拿出来了放到茶几上,接着等江兴洗好手出来后,对着放在桌子上的合同指了指,就和江兴一样往厨房走去——他刚才和江兴将那一盘虾一人解决一半,现在也是满手油腻腻的呢。 江兴点了点头,坐到沙发上拿起了那两份合同,他先照着标题扫了一眼,果不其然,一个是众星,一个是万宝。 这两个实力雄厚的大公司一向是新人趋之若鹜的地方,里头的新人合同都是有个差不多范本的,江兴之前在演艺圈里头呆了这么多年,这些基础的门门道道还是知道的,并且他还知道怎么样做能够帮陆云开争取最大的利益,又恰恰好踩在这两家公司经纪人的心理防线上。 但问题是……究竟有没有这个必要呢?江兴拿着合同若有所思。 这个‘有没有必要’当然不是有没有必要帮助陆云开。 实际这件事虽然有一点儿的麻烦,但粉丝对于偶像嘛,总是不惮于这一点点付出的,尤其是现在陆云开的性格和成名后差那么多,以江兴这种上了年纪的理智粉来说,简直越看越可爱,都快要从路人粉变粉了。 江兴所考虑的,确实是字面上的那个‘有没有必要’这种意思。 陆云开十九岁进入演艺圈,第一年就参与一部大型古装电视剧的演出,然后一炮而红,第二年就开始进军电影界,演不过两部电影,就红遍大江南北,红成了国内超一线的地步。 这家伙的给力程度,哪怕是以自己带着系统重生这种作弊方式,估计也是战不过的…… [战不过的可能性为75.3%。]0021的声音忽然响起。 江兴差点被吓了一跳,他有点无奈地在内心想:[下次出声前给个小提示?] 0021估计懒得搭话,又潜水不出声了。 江兴整了整被打断的思绪,再次往下想:既然上辈子陆云开走得这么平坦,这么顺利……那么陆云开真的需要他在一旁指手画脚吗? 再说了,对于陆云开这种天皇而言,一开始辛辛苦苦的拉锯所争取到的优惠,要换算价值,也许还真比不上对方浪费的那几天时间。 他想到这里,有了最后的决定,刚刚整理好腹案,结果头一抬起来,就刚巧看见了站在厨房门口的陆云开。 江兴怔了一下:“怎么站在厨房门口?” 陆云开笑了一下,但笑容有点儿放不开,他也回答了江兴的话,就是有点儿含糊:“嗯,没事,就是刚刚洗完了手……” 说着陆云开已经走到沙发前坐下。 他还是有点不自然,甚至有点焦虑,并且没能将这样的不自然和焦虑好好地收敛起来。 在刚才江兴刚刚开始专注地看着他合同的时候,陆云开其实就已经洗好手出来了,只是一下子没有出声,也没有再往前走。因为他发现……拿着他合同的江兴,坐在那里,看得非常认真。 看得认真难道也不对吗?陆云开在心里问自己。然后他又回答自己:认真当然不是不对!就是这样的认真,让他感觉到——让他想起来自己曾经和同学开过的那个玩笑。 他感觉很奇怪。并且不受控制地觉得他对于江兴并不只是一个小粉丝,江兴对于他确实有那种特别的想法。 就是……或许他这张脸确实既吸引女人,又吸引男人? 如果真是这样—— 陆云开回想起自己和江兴认识以来,对方对他的帮助和两个人愉快的交流。 然后立刻地,由此而生的好感颠了个个,如同牌面翻转一样,从正面直接到负面——他感觉到自己被强烈冒犯了,像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江兴很快就注意到了陆云开的不对劲。 尚还年轻的天皇不太会控制自己的表情,或者说这位天皇哪怕到了功成名就的那个时候,也还没有在戏外学会适当处理自己脸上的表情。 所以江兴只抬眼扫过,就清楚地发现对方眼角眉梢的排斥与厌恶。 亏得江兴早就知道陆云开的个性,他现在不过微愣了一下,然后竟然微妙地觉得——这才是对方理所当然的态度。 [他生的是哪门子的气?]0021突然冒出来说话。 [我也不知道。]江兴都习惯0021的神出鬼没了。 [哦——]0021的电子音也似乎拖长了一点。 [不过我们可以试试他究竟生什么气。]江兴补充说。 然后江兴仿佛没有注意到陆云开的态度似的,神色自然地和陆云开聊天:“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嗯?”某些念头像魔咒一样分散着陆云开的注意力,陆云开已经完全心不在焉了,脑子里只回转着要不要挑明要不要挑明要不要挑明—— “我问你是怎么想的?”江兴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他看着陆云开似乎还没有找着状态、神游天外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的试探方式或许有点不对劲——或许对于有些人来说,这样的试探太过婉转了。 所以江兴飞快地调整了策略,他换了个问题:“你在生什么气?我刚才做了什么得罪你了?” 话音传到耳朵里,又被脑海分析出来,陆云开脱口而出:“你对我有没有意思?” 江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