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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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前半句话,姜雨娴内心不禁欢呼雀跃,但陆捷慢条斯理地说完后半句话,她就再也高兴不起来。 姜氏夫妇对陆捷向来都和颜悦色,听他这样说,姜伯明便开口:“不需要这么麻烦,让她请半天假跟我们吃顿饭就好。” 姜雨娴盼了这么就才盼到父母过来,不可能满足于只和他们共处半天。她略带恳求地看着陆捷,希望他不要点头答应。 陆捷自然可以参透她的意思。他沉吟了下,用商量的口吻跟两位长辈说:“其实课程也不算十分紧张,姜叔和肖姨好不容易来一趟,她只陪你们吃顿饭实在是说不过去。” 最后还是陆捷说服了姜伯明。姜雨娴悄悄地对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他慢慢地将视线从她的手挪到了那张满带笑意的脸,用英文说了某所著名大学图书馆里的警示语:“像狗一样学习,像绅士一样玩耍。” 姜雨娴用力地点头,跟他告别以后就带着父母在学校参观。他们沿着校道漫步,穿过一座座遍布岁月痕迹的建筑,细细地感受着此处特有的书卷气息和人文情怀。 在偌大的校园内逛了一圈,姜雨娴和父母坐在图书馆前那片草地上休息。尽管今天的气温较往日要低了好几摄氏度,但和熙的阳光却为大地带来阵阵暖意。 肖雅搂着女儿的肩,转头对坐在女儿另一端的丈夫说:“这边的环境不错,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都很舒适。” “确实不错。”姜伯明也赞同她的说法。 不断有抱着一沓厚重书籍的学生脚步匆匆地走进图书馆,姜伯明问女儿:“雨妞,你习惯这边的生活没有?” 姜雨娴将脑袋倚在肖雅的肩上,斟酌了一下才说:“差不多习惯了。” 姜伯明那张常年严肃的脸似乎有点松动,他问:“习惯了就别学上回那样,一声不响就逃跑回国了。” 肖雅笑了起来,搭在女儿肩上的手收紧了一下:“对呀。在学校就算有什么不哈,最起码都是安全的。上次你跟着同学跑掉了,你爸爸可是丢下手头上的工作,立即找人去查出入境记录,到第二天凌晨五点来钟接到消息,知道你已经回国,我们才安心睡觉。” “我知道了。”姜雨娴十分愧疚,抬眼看了看自己的父亲。他没什么表示,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平静,她无法想象他焦虑时会是什么样子的。 一直以来,姜雨娴都知道父母很疼爱自己。从小到大,她都过着优越的生活,衣华食足,应有尽有。他们总是极大可能的满足自己的物质需要,但除了物质的给予,他们几乎没有别的方式去表达自己的情感。 如果这是一笔大买卖,姜雨娴相信他们已经倾尽所有以示诚意。感情是双向的,她和父母的关系弄得这么疏离,她也有责任。正如宋知瑾所说的,她应该主动跟父母沟通,而不是被动地等待着他们的爱护和关心。 姜伯明说:“知道就好。” 他们在草坪上聊天,话题多是围绕姜雨娴这段时间的学习和生活状况。姜雨娴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诉苦和抱怨,她很平静地讲述着自己在异地求学的见闻和收获,直至肖雅问起她有没有不开心的时候,她才将当中的艰辛说出来。至于提及陆捷时,她很保留地说,他有点严厉。 得知她背负着这么沉重的学习压力,肖雅就惊讶了:“怎么学习到那么晚?难怪脸色差了那么多。” “其实这也没什么,比你用功比你辛苦的人实在太多了。”姜伯明的话虽这样说,但他眼底也藏着几分心疼。 中途肖雅上了趟洗手间,姜雨娴便挪到姜伯明身旁,抱着他的手臂撒娇:“爸爸,我不想继续读博。” 姜伯明微微失神,女儿已经很久没有跟自己这么亲昵了。他虚咳了一声,说:“别急着退缩,人的求知*是无尽的。等你继续深入学习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的知晓和了解的东西实在少得可怜,你会情不自禁地去挖掘和探究这些未知的知识。” 姜雨娴倚着父亲,静静地听他说话。 “还有公司的事情,你不能什么都不懂。小捷是这方面的权威,很多世界知名的企业都争先请他做项目,你也好好向他学习。”姜伯明顿了下,话锋一转,“雨妞,你其实要学着长大了。爸爸妈妈没有办法一辈子都陪着你的,往后的路,你总得自己走下去。” 她仰着脸看着自己的父亲,眼里有几分平日少有的情绪。 “当然,”姜伯明摸了摸她的长发,口吻也不像以往那般强硬,“你要是真学不来的话,我们再另作打算。” 沉默了许久,姜雨娴突然问他:“爸爸,你会丢下我和妈妈吗?” 姜伯明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了些许,但声音仍旧平稳如常:“傻妞,当然不会。” 肖雅回来的时候看见这对两父女窝在一起说悄悄话,她问他们在聊什么,姜雨娴就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 午餐是陆捷为他们安排的,司机载他们一路往南,最终抵达一个占地广阔的庄园。园主是一对年迈的英国夫妇,他们早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食物,静候贵客。跟他们细谈,姜雨娴才知道他们是陆捷的朋友,得知姜伯明喜欢收葡萄酒,他特地让园主带他们去参观地下酒窖,并一尝珍品。 无论是葡萄酒还是酒窖,肖雅和姜雨娴都不太感兴趣。她们没有跟随他们去酒窖,反而沿着小道在庄园散步。姜雨娴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告诉母亲:“妈妈,我的经期好像有点问题。” 肖雅皱起了眉头,连忙追问:“多久没来了?” “差不多两个月了。”姜雨娴说。 依肖雅的猜测,女儿应该是由于水土不服和压力过多而导致的内分泌失调。尽管如此,她还是十分谨慎:“我让费医生过来看看你好吗?” 费洁是姜家御用的家庭医生,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姜雨娴的身体底子。姜雨娴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从早到晚,姜雨娴都陪着父母四处游玩,因而没有什么机会跟宋知瑾见面。她一般会在晚上跟他通电话,但今晚他却问:“你睡了没有?如果还没有的话,我到学校找你吧。” 其实姜雨娴也很想见他,她换好衣服就出门。这个时段,通往校门的路径基本上没有往来的师生。她愉快地哼着歌,走到校门时,宋知瑾已经倚在车旁等待。尽管脚下踩着一双几厘米高的靴子,但她还是毫不顾忌地飞奔过去。 宋知瑾朝她张开双臂,她一头就扎进了自己的怀里,声音隔着衣服闷闷地传来:“你想不想我?” “想。”宋知瑾将下巴抵在她头顶,她发间的芳香涌入鼻端,“跟爸妈玩得开心吗?” 姜雨娴“嗯”了一声,随后就跟他分享今天的见闻,末了还满心期待地问他:“你什么时候也带我去玩?” 他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姜雨娴的额角,语带笑意地说:“整天想着玩,你的功课不用管了?” 姜雨娴抱着她的脖子使劲地摇头。 宋知瑾稍稍将身体后仰,随后用双手捧着她的脸蛋:“别蹭了,像小狗一样。” “你才是小狗!”姜雨娴娇声说,她的眼睛笑得弯弯的。 跟她闹了片刻,他们才坐到石阶上,一同抬头看星星。静静地依偎了片刻,宋知瑾便说:“我明天得回国,这次可能要留一段时间。” 姜雨娴的脸马上就垮了下来,她问:“一段时间是多久?” “说不准。”宋知瑾揉捏着她纤细的手指,时不时轻柔地挠着她的掌心。 搔痒的感觉从掌心传至心房,到了后来,姜雨娴便用力地握住他的手指,不许他继续作乱。 他没有将手指抽回,只说:“你得好好照顾自己了,知道吗?” 姜雨娴有点失落。明天父母和他都得离开,她的生活瞬间又冷清下来,这样的落差真让人难以接受。 宋知瑾能明显地感受到她的消极情绪,他逗着她开心,待她重新露出笑颜时,他才叮嘱:“天冷了要穿衣服,肚子饿了要吃饭,如果碰上了困难……那就找陆捷帮忙。” 闻言,姜雨娴从他怀里钻了出来,好奇地问:“我找陆捷帮忙,你真的不会吃醋吗?” 宋知瑾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柔,但眼神却比旧时沉稳:“为了一个连情敌也算不上的人,我用得着吃醋吗?”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姜伯明和肖雅乘坐早机离开,姜雨娴和陆家一家人都有到机场送机。姜雨娴一直挽着母亲的手臂,肖雅知道女儿不舍得他们,于是低声承诺:“等你十二月有假期,我们就过来陪你过圣诞节。” “真的吗?”姜雨娴将信将疑地问。她看了眼母亲,又看了看父亲,“爸爸会答应吗?” 肖雅的声音低得更低:“当然。其实你爸爸也很想念你的。” 她们的悄悄话只字不漏地落入姜伯明耳中,他对女儿说:“都这么大了还跟你妈妈撒娇,你害不害臊?” 陆家夫妇都笑了起来,丘思萍还说:“有个女儿跟你们撒娇是福气,我俩盼也盼不来。” 姜伯明和肖雅登记以后,姜雨娴就随陆家人一同离开。丘思萍瞧见她的情绪不高,于是便说:“雨妞,今天到阿姨家吃饭,下午我就和你去……” 陆捷将丘思萍的话打断:“妈,她今天有课。” “啊?”丘思萍有点失望,“吃顿饭总是可以吧?” 姜雨娴明白陆捷的意思。从学校到陆家的路程不短,来回一折腾就得好几个小时,确实有点麻烦。她想了想,随后便婉言拒绝了。 陆庆然拍了拍妻子的肩,安抚道:“往后多的是机会。” 姜雨娴立即点头。 丘思萍知道她连日奔波,想必也相当疲累,于是便不再勉强。 他们在机场外分开,司机将陆氏夫妇载走,而姜雨娴随陆捷回学校。 这一路上,姜雨娴都没有说话。陆捷偶尔分神看她几眼,当汽车驶到清静的田园公路时,他才开口:“知道爸妈今天要走,你昨晚就失眠了?” “没有。”姜雨娴回答。昨晚和宋知瑾在外面待到很晚,她回到宿舍的时候,那位胖墩墩的和蔼宿舍一定要她登记才肯定放她进门。 “没有就好。”陆捷顿了顿,又说,“到学校以后,我给你发一份课表,你看看有没有问题。如果时间可以配合,那就这几天内就得把课补完,不然会很影响你后面的学习。” 简直是不让人喘气的节奏。姜雨娴幽幽叹气,她已经很了解陆捷的作风,他事事都力求完美,就算结果不如预期,他也要将自己所有潜能都逼出来才肯罢休。 宋知瑾搭乘下午的机回国,她想去送机的,可是他不允许。吃完午饭,她就回宿舍舒畅地睡午觉,醒来时才查收陆捷给她发送的邮件。 陆捷将大部分需补的课程都安排在晚上,姜雨娴想他平日应该很忙,这次给自己补课想必牺牲了他休息的时间。她相当过意不去,每次去上课就很专心。 经过这段时间的授课,陆捷已经将她的知识短板摸得一清二楚。给她补课时,他很有针对性,她的配合度也很高,因而效率也提高了不少。 周日的下午,姜雨娴接到费洁的来电。费清说,她已经在去学校的路途上,大约半个小时后就可以达到。姜雨娴不好怠慢自己的医生,只得跟陆捷请假。 今晚是最后的一次补课,陆捷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他问她:“为什么?” “我有点不舒服,我妈妈就把家庭医生叫过来了。姜雨娴很含糊地说。 陆捷的声音似乎有点波澜,他说:“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姜雨娴说:“只是小问题,不碍事的。” 那头沉默了一下,而后才说:“我知道了,那课就推迟一天再补。” 费洁抵达那会儿正是晚餐时间,姜雨娴带她去附近的西餐厅吃饭。上菜之前,费洁诊察过她的脸色和脉象,问了几个问题就大致了解了状况,她告诉姜雨娴:“问题不大,就是气血有点虚。药可以吃一点,但也不宜多吃,最好就是平日多注意一点,均衡饮食,按时作息,还有多做运动。” 姜雨娴唯唯诺诺地点头。她频频观察坐在对面的费洁,在她的记忆中,这个女人也是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每每身体不适,费洁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身边,用心地诊治,悉心地照料。她的神绪有点飘,到了后来竟然看着费洁发呆。 费洁伸手在她面前摆了摆,有点忧虑地问:“雨娴小姐,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那把轻柔的声音让姜雨娴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她强作镇定地微笑:“没有,我只是有点累。” “要好好分配作息时间。”费洁提醒她,“学习很重要,但身体同样不可以忽视。” 姜雨娴本想请她吃顿饭,但费洁坚持要结账。当费洁从钱夹里拿出信用卡,她好奇地瞥了眼放在钱夹里头的小照片。费洁将卡交给服务生,她又从容地挪开视线,再次向费洁道谢。 费洁笑了起来,语气轻缓地说她比以前要客气得多了。 费洁离开英国不久,姜雨娴的大姨妈终于轰轰烈烈地光临了。那天的课才上了一小半,她就疼得直不起腰,冷汗一层一层地冒出来。她给莎莎传了张小纸条,让她陪自己去医务室。 莎莎走到讲台跟授课的教授说明情况。幸好那天不是陆捷的课,那位中年的英国妇人很和善,二话不说就放她们走了。 去医务室打了止痛针,姜雨娴才觉得舒缓了些许。她靠着莎莎的肩,有气无力地说:“真是要命……” 莎莎一脸同情地看着她,问:“你头晕吗?要不歇一会儿再走吧。” 姜雨娴不想耽搁她太久,坚持要回去上课。刚走到教学楼,下课铃声就响了,她突然没了上课的劲,于是就回了宿舍休息。在宿舍睡了一个下午,醒来以后,她不理会时差,很任性地给远在国内的宋知瑾拨了通电话。 宋知瑾应该在睡觉,他的声音不似往时那般沉稳,听上去有点慵懒,又有点性感:“怎么了雨妞?” 她拖着长长的调子告诉宋知瑾:“我今天很不舒服。” 那头沉默了一下,隔了数秒后才问:“生理痛?” “呀……”姜雨娴有点惊讶,他竟然一猜就猜对了,“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