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文学网 - 都市青春 - 蚀骨沉沦在线阅读 - 第226节

第226节

    凌语芊赶忙迎上去,“医生,我是凌语芊,里面的病人是我妈,请问她情况怎样?”

    医生略略沉吟,做出报告,“病人体内有大量安眠药,幸好发现及时,我们已将安眠药取出来,病人暂无性命危险,不过我们怀疑她是服药自杀,希望家属好好开解她。”

    服毒自杀?母亲吃安眠药自杀?怎么会呢!凌语芊一听报告,重重震住了,一会直到医生呼唤,她才回过神来,又是急声问道,“那我妈呢,她还要昏迷多久,大概什么时候才醒来?”

    “应该两三个小时就行了吧,你放心,昏迷是正常状态,现在我们安排她去病房,你们在那里等她醒来。”医生说罢,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身回去手术室。

    紧接着,凌母被护士推出来。

    凌语芊立刻扑到推车上,看到母亲容色憔悴、奄奄一息的样子,眼泪扑簌扑簌地往外流,紧紧握住母亲的手,一路追随,直至进入病房。

    护士安排好一切,暂且离去,病房只剩凌语芊、凌语薇和依然昏迷不醒的凌母。

    “姐姐,你说妈妈为什么要吃安眠药,为什么要自杀?”凌语薇趴在病床前,边哭边问。

    凌语芊也依然眼中凝泪,先是心如刀割地瞧着母亲那比白色床单还苍白的容颜,继而看向凌语薇,哽咽地道,“对了,这几天你有没有发现妈有什么不妥?心情方面怎样?”

    “没有大的变化,就是经常会坐着发呆,我都听姐姐您的话,多陪她聊天,陪她出去逛街,不过昨天……”凌语薇吸了吸鼻子,柳媚儿轻轻一蹙。

    “昨天怎样?”凌语芊语气也急促起来。

    “昨天是我和小敏去孤儿院做义工的日子,本来我不打算去了,但妈妈说她没事,叫我去,我见妈妈会笑,于是就去了,傍晚回来的时候,发现妈妈眼睛红红的,还不说话,我有点累,也就没有多想,姐姐对不起,我没有遵照你的吩咐时刻留意妈妈的情况,早知道我不去孤儿院了,我不去的话就不会累,不会错过发觉妈妈的不妥,妈妈也就不会服药自杀。”凌语薇自责后悔,哭得更加剧烈。

    凌语芊握住她的手,心疼地安抚道,“不关你的事,薇薇已经很乖,很听话,是姐姐不好,姐姐不应该和你们分开。”

    “不是的,姐姐身体不好,又要照顾琰琰和姐夫,也不关姐姐的事。”凌语薇真是个贴心的孩子,马上换过来安慰凌语芊。

    凌语芊心头更是一紧,将薇薇纳入怀中,抱得紧紧地,牢牢地,好一会过后,她放开薇薇,视线重返母亲身上,拉起母亲的手,沿着一个个手指来回抚摸,再一次柔肠寸断。

    在她印象中,这双手白皙美丽、光滑细腻,如今却是瘦削粗糙,布满了一个个茧,有些骨节甚至弯曲得厉害,她不禁想起父亲那天抱怨的某句话,于是更加凄然悲痛,泪如雨下。

    妈,对不起,因为我,让你吃了那么多苦,让你受了那么痛,对不起,对不起……

    她在心中默默自责,愧悔和内疚如潮水般地朝她席卷而来,眼泪也连绵不绝地掉落,一窜一窜地,打在凌母的手上。

    她泪眼婆娑,隔着模糊的视线凝望着母亲的手,渐渐地,看到它们微微动了一下、两下、三下……让她心头一喜,下意识地看向母亲的脸庞,如期见到,那双紧闭的眼皮正缓缓睁开,那对熟悉慈爱的眸瞳,映入她的眼帘。

    凌语薇也发觉了,已经迫不及待地呐喊出来,“妈醒了,妈妈醒了!”

    凌语芊握住凌母的手,没有做声,紧抿着唇,晶莹透明的热泪持续滚落。

    “对不起,芊芊,薇薇,对不起!”凌母嘴唇颤动,吃力地发出话来,却是充满浓浓内疚的道歉。

    凌语芊摇头,这也才开口,“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爸爸?爸又回来惹你伤心了吗?他说了什么,说过什么?”

    凌母面色一变,不回答。

    凌语芊见状,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悲伤的心即时涌上一股愤恨,嗓音不由也拔尖不少,“他又对您做了什么?妈您告诉我,我为您讨回公道,一定,一定!”

    “别,不是,不是他。”凌母总算回答。

    不是父亲?凌语芊俏脸一愕,瞧着母亲,心想母亲是不是在维护父亲,是不是因为不想自己又和父亲对上而在父亲的各种责骂中再度承受伤痛。不过,瞧母亲的眼神不像是撒谎,但能让母亲求死的,也肯定是与父亲有关,

    那么……

    凌语芊娥眉一紧,脑海快速闪过另一个人影,语气转为迟疑,“难道……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找你?她跟你说了什么?”

    凌母不应答,可那悲愤伤痛的表情,已经表明一切。

    凌语芊更是义愤填膺,“真的是她?她做了什么?她对您做了什么?妈,您告诉我,告诉我!”

    凌母摇了摇头,不愿意说。

    凌语芊略作停顿,激动的嗓音又是放缓过来,“妈,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过,将来有什么事,我都必须告诉你,而你,也不会对我有所隐瞒。那个女人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以致你萌发轻生的念头?你曾经教导我们,不管这个世界有多苦多痛,都不能放弃生命,因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才有快乐和幸福的可能!”

    凌母咬唇,终忍不住,泪流满面,“对不起,妈违背了诺言,妈对不起你们,对不起……”

    凌语芊赶忙替她拭泪,心疼地低吟,“我们要的,不是您的对不起,而是您说明原因,让我们知道怎么回事,让我们……保护您!”

    可惜,凌母只是一个劲的落泪,还是没有说。

    凌语芊便也不再做声,只继续替母亲抹着眼泪,先让母亲心情平复下来。

    整个病房于是回归沉寂,一段时间后,凌母问出一个出其不意的话题,“芊芊,你上次不是说高峻答应安排你在美国生活吗?不如……妈带薇薇过去,这样妈不但可以换个新环境,还可以陪薇薇直接在那边等高峻想要介绍的那个医生,看能否治好薇薇的病。”

    凌语芊浑身一僵,一瞬不瞬地盯着母亲。

    凌语薇也迫不及待地嚷,“妈,不是说好等姐姐的吗?为什么只有我们去?”

    “呃……我们先过去嘛,你姐姐她迟点……”

    “妈,你先休息,我有点事离开一会,对了,我去给你买点吃的。薇薇,你看着妈,有什么事打电话给姐姐。”凌语芊也开始做声,说着,人已经站起来。

    凌母见状,立刻喊住,“芊芊,你……好,妈告诉你,你别去找她,别去找她!”

    凌语芊顿了顿,重新坐回椅子上,握住母亲的手,等待母亲的告知。

    凌母满腹哀痛,定定望着她,如实道了出来,“不错,是那个女人来找过我。我不是和你爸提出要离婚吗?你爸一直不肯,那个女人昨天忽然找上门来,她……她用各种言语侮辱我,刺激我,我一时受不住,便动了轻生的念头。不过,妈答应你们,将来再也不会做傻事,再也不会让你们难过,不会抛下你们。”

    凌语芊恍然大悟,但也更加悲愤痛恨,尽管母亲只是轻描淡述,可她能想象当时的情况一定很不堪,那个蒋如燕一定说得很难听,一定用她肚里的野种来刺激母亲,否则,素来坚强和珍惜生命的母亲绝不会动起自杀的念头!

    “芊芊,算了,妈走,妈……”凌母继续悲伤低诉。

    不过,她还没说完,凌语芊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张阿姨打来的,凌语芊猜想估计是琰琰又不乖了什么的,免得母亲担心,便跟母亲示意一下,走到房外去听。

    张阿姨打来,并非琰琰不乖,而是说,季淑芬娘家的人过来作客,问凌语芊回不回去,张阿姨还顺便关心了凌母的状况。

    凌语芊稍作思忖,答母亲已无大碍,但她要照顾着母亲,所以不回去了。

    其实张阿姨早就料到,便也没多说,还体贴地叫她安心照顾凌母,说会找借口帮忙推搪过去。

    凌语芊道谢,然后结束通话,把手机放回口袋期间,无意识地左右环视,竟被她看到两个憎恨入骨的人,那两个熟悉的人影,即便化成灰她也认得,一个是她的父亲,另一个,则是那个女人,他们正在厕所旁,拉拉扯扯,似乎争执着什么。

    凌语芊柳眉蹙起,先是一愣,随即走了过去。

    “我不是说过你别找她吗?怎么不听我的话!看吧,现在闹出人命了,要是你肚里的孩子也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如何是好!”凌云霄责备的话语透着一丝苦恼。

    “呵呵,你心疼了?我就知道,你一直不肯答应离婚是因为对她余情未了,既然舍不得她,你为什么来找我,为什么让我怀孕,好,那我和你一刀两断,我现在就去打胎!”蒋如燕说罢,准备转身。

    凌云霄赶忙拉住她,“你发什么神经,就爱胡言乱语,就爱胡思乱想。”

    “我怎么胡言乱语了,那你说,你为什么不肯离婚?我也跟你说过,你要是不跟她离婚,我会直接让她消失!”

    直接让她消失!

    听到这,凌语芊立刻想到母亲的惨况,便再也忍不住,冲过去一把拽住蒋如燕。

    蒋如燕下意识地尖叫一声,看清楚是凌语芊,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精芒,立刻捂着肚子,呻吟起来。

    凌云霄迅速拉开凌语芊,叱喝,“你这个不肖女,难道你不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是你的亲弟弟!”

    对凌云霄的言行举止,凌语芊再也感觉不到痛,有的,只是浓浓的恨意,她娇唇一扬,冷笑,“我不是你的女儿,你不配当我的父亲!而她肚子的野种,更是与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你……”

    凌语芊含恨的目光重新回到蒋如燕的身上,厉声质问,“说,昨天下午是不是去找过我妈,你跟她说了什么?老实给我招来!”

    蒋如燕稍顿了顿,便也漫不经心地道,“是,我是去找过她,我跟她说,既然不爱霄哥那就赶快放过他,赶紧和他签字离婚,毕竟,我肚里的孩子一天一天地长大,我能等,但宝宝不能等,难道要凌家的子孙冠上私生子的臭名?”

    即便已经想象过当时的可恶境况,然而如今看着蒋如燕这副丑陋无耻的嘴脸,还有那故意显得更加隆起的肚皮,凌语芊更加为母亲感到心疼和悲愤,理智瞬时全失,失控地再次揪住了蒋如燕。

    凌云霄又是急忙阻止,气急败坏地怒斥,“难道你要谋害你亲弟弟?你要她们母子一尸两命?这就是自小善良温柔的你?”

    “放开我!”凌语芊使劲挣扎着,但她终究是女子,再加上小产还没完全康复,结果她只能被凌云霄推到一边墙壁上。

    蒋如燕心中更加得意,睨视着凌语芊,冷哼,“你要真是个孝顺女儿,那就想想办法怎么讨好贺煜,怎么绑住这棵摇钱树,好补偿你爸这些年来所受的苦。再说,将来我这肚里的孩子,你的亲弟弟,也要靠贺煜这个姐夫带着飞黄腾达,光宗耀祖的!”

    “你住口!我告诉你,别再发你的白日梦!你的痴心梦想,休想实现!”凌语芊马上打断,满眼愤恨地瞪着蒋如燕,咬牙切齿,“我今天没打你,并不是因为我怕凌云霄,更不是因为你肚子里怀有他的野种,你等着瞧,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说罢,她再朝凌云霄恨恨一瞪,转身,疾步朝病房走,到门口时,先是停下,努力调整好神色和心情,再推门进内。

    “怎样了,琰琰有什么事吗?”凌母迫不及待地询问。

    凌语芊已经来到病床前,冲凌母摇了摇头,叫她别担心,坐下之后,握起凌母的手,沉吟了几秒,缓缓地道,“妈,你刚才不是说想去美国吗?好,我帮你安排,请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和你们一起去。”

    凌母一听,大惊,“你和我们去?别,孩子,妈就是不想给你添麻烦,不想你和贺煜分开,才不过去你那边住,才想着带薇薇离开的。”

    “好,你不想我和他分开,难道你就舍得和我分开吗?”

    “可是……”

    “没事的妈,我这都决定好的,早就决定好离婚的,只不过把时间提前而已,所以……”

    “那是以前,那是真相大白之前,如今贺煜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他知道你和他的过往,你们应该可以破镜重圆的。”

    破镜重圆?凌语芊悲凉一笑,摇头,“嗯,他已经知道他是楚天佑,他还记起了他是楚天佑,记起他和我的那段情,可惜,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楚天佑,妈,我们完了,我们注定完蛋!”

    凌母顷刻又是一阵震惊,“他恢复记忆了?那他……难道他记恨以前的事?他记恨你提出分手,记恨你私下打掉宝宝?”

    记恨?或许吧……凌语芊不语,唇角上的苦涩和悲凉的笑,更浓了。

    “妈去跟他解释,说你是被逼无奈,你并非真的想放弃他,当时都是我和你爸软硬兼施,你无能为力,再说,你后来都悔婚了,正是因为放不下他,还苦苦等了他几年……”

    “不用,妈,真的不用了,现在不是解释不解释的问题,是他,已经变了。”想起他昨晚所说的那些话,凌语芊伤口再一次被扯开来,泪水抑不住地冲上眸眶,“曾经,在他尚未恢复记忆前,他如何伤我,我都能忍、都能谅解;可如今,他已恢复记忆,我容许‘贺煜’把我伤得遍体鳞伤,但绝无法接受‘天佑’对我冷血无情和诋毁侮辱!”

    “芊芊——”

    “妈,请别再为我的事操心,让我来,我不小了,懂得如何处理。一生一世,的确很美,爸答应过给你一生一世,可到头来呢?天佑答应过让我做天下最幸福的女人,结果他却践踏、侮辱、扭曲和抹灭那段爱,不惜报复我,伤害我。妈,我们都不要爱,其实,我们有彼此就够了,男人算什么?男人算什么!没有男人,我们照样可以活得精彩,活得更出彩!”凌语芊尽管说的坚定和洒脱,然而那泪水,却无法抑制。

    凌母更是柔肠寸断,但再也找不到言语劝解和阻止。

    凌语芊也静默片刻,心情平复了不少,重新握住凌母的手,“只要你和薇薇平平安安,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你好好休养,别再想其他的事,接下来交给我,我会安排妥当,而你,也不能再做傻事,绝对不能了好吗?”

    “好,妈答应你,再也不会让你们害怕与难过。”凌母回望着她,点了点头。

    凌语芊粲齿,欣慰地笑了,来回看着凌母和凌语薇,然后一手一个,把她们拥入怀中。

    由于凌母体内的安眠药已排出来,情况并无大碍,下午四点多便出了院。凌语芊一直陪着她,还在家中吃了晚饭,最后在凌母的千催万促下,暂且告别。

    她走出小区,准备到路边搭计程车,不料,碰上高峻!

    “你妈没什么事了吧?”高峻首先发话,一脸关切。

    凌语芊心中持续惊愕,但也由衷感激道,“已无大碍,谢谢你的关心。对了,你怎么在这里?”

    “假如我说,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你信吗?”高峻语气已经转为意味深长,瞧着她怔愣的模样,他自嘲一笑,随即若无其事地道,“来,我送你回贺宅。”

    凌语芊略略沉吟,便也不拒绝,随他坐进车内,不过,刚进入的刹那,有股古怪的味儿扑鼻而来,让她娥眉皱了一皱,但也没多想,系好安全带,疲惫的身子深深地靠在副驾驶座上。

    高峻开始启动车子,车子缓缓前行,他边操控着方向盘,边满面思忖,少顷,打破沉默,“你妈住院,怎么不通知贺煜?”

    本是昏昏沉沉的凌语芊,浑身陡然僵硬。早上,张阿姨曾经提过通知贺煜,不过她没理会,中午张阿姨打电话过来时,还提过已经帮她通知了贺煜,问贺煜有没有来,当时,她并没有回复张阿姨,而是转开话题。

    “你和贺煜的事,我听说了。原来你和他早就认识,你是他流浪在外时的女朋友。”高峻又道,眼神更加诡异闪烁。

    凌语芊则诧异不已,他……他是怎么知道的?